爷俩对视了半天,王良璟先投降了,他深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
“宁安,爹对不起你们,这一去爹很有可能会死,再也没法照顾你们了。可……爹不能不去!”王良璟用力握着拳头,悲愤到了极点,胸膛里的怒火要把他烧的疯癫了。
“城外不过区区百十几个辽狗!沧州城中,有上千士兵!竟然无有一个男儿,朱通死了,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他都是好样的,朱秀儿死了,一介女流,尚且能杀死辽狗,为父报仇!我们算什么?懦夫吗?孬种吗?”
王良璟扯开盔甲,露出健壮的胸膛,任由冷风吹拂。
好半晌才说道:“爹必须去,爹要是不拼一把,这辈子你爹都是个没用的废物!再也抬不起头!”
王宁安努力挺起胸膛,争取和高大的老爹拉近距离,沉声道:“我们不光要拼命,还要把这伙辽狗都留下来,用他们的人头,祭奠朱家父女,祭奠所有无辜的人!我们会赢的!”
王良璟被儿子的态度惊呆了,他反而踟蹰起来。
“宁安,咱们真的能赢?”
“能,有力使力,无力斗智。”王宁安自信十足,两世为人,没有任何人比王宁安更惜命,可是朱秀儿拼死为父报仇,彻底打动了他,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要义愤填膺。再没有动作,他都会疯掉的。
王宁安发誓要把所有辽兵都留下来,把他们的尸体堆成山。他从来没有这么气愤过,只是愤怒没有让王宁安失去理智,反而是更加清醒。
辽兵能够肆无忌惮,他们有两个杀手锏。一个是战马,他们平均每人配三匹战马,来去自如,宋军靠着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第二个辽兵之中有不少射雕儿,论起武功,王良璟不怕任何辽兵,可他的箭术和骑术比人家差了一大截,出城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要想克制辽兵的弓箭,必须夜间出战,要想牵制战马,必须把他们带入崎岖的地形,设下埋伏,一举成擒。如果真是正面硬拼,即便打赢了,他们也可以逃跑,咱们不能干亏本的买卖!”
到了这时候,王宁安还能保持冷静,让王良璟是自愧不如。
他思量着王宁安的话,十分有道理。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辽兵也不是笨蛋,他们会傻乎乎自投罗网吗?
“事在人为,假如需要一个陷阱,放在哪里最好?”
王良璟思量一下,说道:“野狼谷!没有比那里更合适了!”
他们打过野狼谷,对那个葫芦形的山谷记忆犹新,如果不是用计把里面的人骗出来,哪怕死上千人,也拿不下来。
“只要能把辽兵引入野狼谷,我们从两边扔下石头滚木,把谷口封死,里面就是天然的棺材,足够把辽狗都埋了!”
王宁安点了点头,“爹,你觉得要多少人埋伏合适?”
“多了没用,少了未必能吃得下,三百人吧!”王良璟又有些失落,自言自语道:“沧州虽然不下,只怕没有几个好汉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瓮声瓮气道:“王都头,你也未免太小觑我们了!”
说着,从街口走过来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是马汉,后面还有几十个彪悍的军汉,他们到了王良璟的面前,深深一躬。
“王都头,小弟刚刚向包大人辞了差事,这些兄弟都是朱指挥使的部下,大家伙争着要给朱指挥使报仇雪恨!你有什么办法,只管说出来,哪怕让我们去死,我们都心甘情愿!”
“对啊,我们不怕死!”
一大群汉子脖子涨得和脑袋一般粗,他们放声喊着,只为吐出胸中的压抑。朱通的死刺激了所有人,与其唯唯诺诺活着,不如慷慨激昂赴死。
王宁安看着满腔怒火的人群,心中涌起四个字:哀兵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