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三个月的相持,人们从最初的迷茫疯狂,到冷静清晰,很多事情是瞒不了人的!
老百姓苦于铜价过高,已经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民怨沸腾,深恶痛绝。终于有人出手了,把铜器的价钱压下来十倍。
老百姓是感激的,官员当中,那些有正义感的,有热血的,是钦佩王宁安的。
放在最初一个月,官场上所有人都在说王宁安的坏话,都在攻击皇家银行,要求立刻取消。
可是到了第三个月,越来越多的声音明里暗里,替王宁安抱不平,还有人主动找到了政事堂,找到了三司,希望他们能站出来,同皇家银行一起,顶住压力,消灭那些哄抬铜价的奸商。
说到底,谁也不能一手遮天,赵祯做不到,炒作铜价的那些人也做不到,世道人心如此!
其实那些人也没有料到,他们计算过,王宁安手上的铜器最多几十万件,统统买下来,两三百万贯,就能把王宁安轻松击败。
至于多出来的钱,他们是想把皇家银行拿下来,这棵摇钱树,已经让太多人垂涎欲滴。
只是王宁安的坚韧和狡猾,超出了他们的估计。
随着票据的抛出,使得速战速决,变成了鏖战。
而且王宁安手上多了几百万贯的资金,他到处收购铜料,制造铜器,打压价格,整个局面失去了控制,弄得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难以捉摸。
碧尘和文及甫等人,几乎天天商讨,面对着汇报来的数据,也是一筹莫展。
为了拉抬铜价,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的代价,一千万贯的资本,几乎都打光了,胜利还是遥遥无期。
赵宗仆这些日子嘴角都起泡了,他怒冲冲道:“我就不信了,哪怕我们不买了,就凭着手里的票据,他王宁安就没法偿付,还凭什么跟我们斗?”
碧尘苦笑着摇头,“小王爷,事情不是这么算的,如果我们不抢购了,那就代表着皇家银行赢了,他可以顺势压低铜价,比如铜镜吧,可以压到一贯钱一面,我们购进的时候,可是两贯钱啊!”
文及甫说道:“是啊,我们买票据是付了两贯,结果到了交割时候,铜镜仅仅价值一贯钱,我们就赔了一半,谁能受到了?”
一千万贯,变成五百万贯!
哪怕财大气粗,也要吐血三升,没了半条命。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了深深的无奈。
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要么忍痛割肉退场,要么继续和王宁安血拼到底,不死不休!
“早知道现在,就不该吃下票据!”赵宗仆怒冲冲抱怨道。
碧尘摇头,“小王爷,不吃票据,光靠着几十万件铜器,打不垮王宁安的,别忘了他背后站着圣人,站着六艺学堂呢!两三百万贯,难不住王宁安的。”
要想吞下皇家银行,就必须吃进票据,让王宁安欠他们巨款,而且还是没法偿还的那种,只有如此,才能逼着赵祯放弃王宁安,交出皇家银行……
说起来可笑,王宁安抛出来的票据诱饵,竟然是这帮人主动吃下去的。
“那现在该怎么办,咱们手上的钱也不够了!”赵宗仆抱怨道。
碧尘和文及甫互相看了看,一起说道:“借!”
赵宗仆一听,连连摇头,“不行,绝对不行,现在借款,利息极高,万一出了点差错,身败名裂的就是我们了。”
现在花出去的一千多万,都是他们的财富,准确说是流动资金,他们手里还有大把的不动产,值得上几千万贯,拿出去抵押借款,一点问题没有,可是此时谁也没信心,能打败王宁安。
正在这时,突然赵宗楚从外面气喘吁吁赶来,“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其他几个顿时一惊,“怎么了?”
“王宁安撑不住了!”
赵宗仆把事情说了一遍,饶州铜镜出了问题,王宁安不得不从各大家族借铜器,填补缺口。
第一拨挤兑浪潮,皇家银行一共付出了九万多件铜器,算是平安度过了……值得一提的是原本是有十万多的,排除一些人弄坏了票据,有很多人没有参与挤兑,甚至在兑换的时候,明显不符合规格,老百姓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默默接受了。
王安国,韩维,苏轼,苏辙,韩宗武,曾布,吕惠卿,章敦……等等众人,他们的心受到了强烈震撼。
什么是民心,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民心!
一瞬间,他们觉得自己不单纯是进行一场商业搏杀,而是在进行着神圣的战斗!他们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孤单,在注意不到的角落里,那些看似卑微的百姓,他们都在摇旗呐喊,为了他们站脚助威,加油鼓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