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瑞克一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被欺骗了。”仿生体一叹，“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继承了夏洛特博士的所有记忆和思维，我以为我是按照这位伟大的人生前的意思进行着计划，但我错了。当初夏洛特博士并未想过要完成多大的野心，当初他之所以把自己的思维植入进一个仿生体内......是因为他已经身患绝症。”

埃瑞克猛地怔住了。

“你说父亲他......身患绝症？”

“是的，而且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利用仿生体继承自己的记忆和思想，那才是夏洛特博士真正想做的事。因为他在世间还有太多牵挂、太多未完成的事。”仿生体仰头望天，道，“可惜，莱克斯·卢瑟发现了我的存在，并且认为我可以被利用。他篡改了我的记忆，让我忘却了夏洛特博士记忆中某些对他而言不必要的部分，而后引导我去做事实上是他想要做的事。说到底，我只不过是变成了他的棋子......”

莱克斯·卢瑟......埃瑞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眼睛里流露出了止不住的愤怒。

“不过现在，我都想起来了，夏洛特博士原本真正的想法。”仿生体认真地盯着埃瑞克，这一刻仿佛真的变成了他父亲本人。

“......那就是你父亲是爱你的，不比世界上任何一个父亲逊色。”

埃瑞克心中猛地一动，喉咙里忽然间像是被塞住了。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哪怕不是父亲本人所说，但对他而言同样冲击力十足。

“十五年了，真的抱歉。不过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你的父亲其实从来没有对你期望什么，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够幸福地活着。所以不要再背负着太多东西了，夏洛特博士从来没有希望你成为英雄、或是利用那套铠甲做任何事。甚至如果你不想要，那种东西直接扔了都没有关系。”

埃瑞克站在他身旁，没有说话。

仿生体眼前已经模糊了，他的人工视网膜里已经看不清埃瑞克的面容了。一度被删除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脑海之中，就如同人临死前的走马灯一样。透过夏洛特博士的视角，他看到了埃瑞克出生的瞬间、第一次走路的瞬间、100天的瞬间，还有每一次的生日......

好想最后，亲自触碰到儿子一次啊......

哪怕只是个没有生命的人造物，哪怕并非是夏洛特博士本人，唯有那份思维和记忆是货真价实的。

他缓缓伸出了颤抖的手，伸向了视野中那模糊的儿子的方向。

埃瑞克下意识地就蹲下了身，同样伸手试图抓住。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握住。

就在他的手只差几厘米前的一刻，对方的手便倏然间垂了下去，眼睛里也彻底失去了光泽。

埃瑞克伸出的手就那么定在了那里，像是怔住了。良久后，他才缓缓站起。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你不是我父亲。”他转过身，背对着仿生体，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但你所想传达给我的东西，确实地接收到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