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却是硬梆梆的,不象家里那张软绵绵的大床,他一摸却吓了他一跳,一只肥大的老鼠从手边一下蹿了过去,他猛地坐了起来。
他眨眨眼睛,好一阵子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这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屋子,屋里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有把破了嘴的青花瓷提梁壶,几个缺了口的茶杯,身下赫然是一光板床,他站起来踉踉跄跄来到桌前,提壶倒水入口,可是马上又吐了出来,这是茶吗,这简直是榆树叶!
这是哪?他发疯似地跑到门前,门却是关着的,任他把门砸碎了也没人理他。
头疼,他不拍门了,改拍自己的脑袋了,他自己清楚记着,今晚儿是在“东麟堂”吃酒,吃完酒后坐轿回家,可是,怎么稀里糊涂到了这个地方?
绑票?他心里一缩。
这天子脚下,还会遇到这种事?可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自己是堂堂的内务府会计司郎中啊!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突然从隔壁传了过来,佟奉全的菊花都缩紧了,他紧张地扒着门缝往外看着,黑咕隆咚,丁点儿也瞧不清楚。
“噼里啪啦——”
“啊——”
佟奉全已然听清楚,这里面不止一人,也不止女人,还有,太监的声音。
他的心猛然揪到一块,也不砸门了,转身在屋子里转起来,四下打量着,可是,窗子也被人用木板钉死了,他这点子力道根本弄不开。
“哗啦啦”一阵门响,他惊惧地回过头来,只见一高个子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人,一人拿着纸砚,一人举着灯笼,待三人进屋,门,又被关上了。
“这是哪?”佟奉全惊慌地叫道。
“这是哪?”那高个子年轻人笑了,回头望望在桌前坐下的两人,“告诉佟大人。”
佟奉全马上望向桌前的两个年轻人,却见一大鼻子年轻人吡笑道,“我也不知道。”
嘿,这玩笑开的,佟奉全鼻子差点气歪了。
“你们别嬉皮笑脸的,佟大人可是正四品的会计司郎中,都给我放尊重点,”那高个子笑道,“佟大人,这里,您还满意?”
“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佟奉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到桌前,把桌子拍得山响,桌上的纸都被震起老高。
“没想干什么,”那高个瞅瞅大鼻子,笑道,“您自个干的事,自己说清楚喽,那就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佟奉全一颗心提了起来,心里快速算计起来。
“对,您的事儿太多,我就不一一提醒了,”那高个子笑道,“咱今天就说,”他卖了个关子,“秀女的事!”
佟奉全脑袋嗡地一响,东窗事发四个字一闪而过,他看看眼前的三人,强笑道,“秀女的事,你应该问户部的潘大人,再说了,”他倨傲地在光板床上坐下,“你们是谁,有资格来问我么?”
“有,这个资格可以有,”那高个子笑了,笑得佟奉全有些起鸡皮疙瘩,正在他凝神听着,那高个子又笑了,“不过,我们不告诉你。”
佟奉全的鼻子更歪了。
他回头一看,门又开了,一个敦实的年轻人走进来,递给那高个子几张纸,“二哥,那些太监宫女们都招了,呵呵,一个个挨不过三蔑条。”
佟奉全的脸立马灰了下来,他看看那个高个子,凑到灯笼前面,正在看供词,一会竟自己个笑了起来。
“别人都招了,您是招啊还是不招?”他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半分急躁之气。
“你要我招什么?”佟奉全反问道,也想借机探一下对方的底线。
“你们勾结太监宫女,欺下瞒上,收受贿赂,在秀女身上发财的事啊!”那高个子扬了扬手里的纸,“佟大人,今儿来这里的可不只你一个啊,你们会计司的人我可是都请来了!户部的我也请了不少,怎么着,你还有什么想法?”
佟奉全心里一惊,能把宫里的太监、宫女抓来,又能把会计司一众人等拘押到一处,好象,好象九门提督都干不了这差使吧。
“我们内务府有总管大臣,我不管你是谁,我要见我们家大人!我要见荣宪公主!”
“呵呵,这时候想起你们家大人来了,晚喽!”那高个子轻蔑一笑,“自己个想好了啊,别人都说了,你这么抗着,也不是个事,早晚得说,我是不想用刑的!”
“你敢?”佟奉全有些色厉内荏,下意识地看看门外。
“对,您是四品官儿,我不敢,”那高个子笑道,他看看桌后那两人,俱都是笑了,笑得让佟奉全毛骨悚然。
“走吧。”高个子带头出去了,那大鼻子拿着灯笼竟朝佟奉全作个鬼脸,接着就有人抬进了两个筐子,笑着轻轻一踹,筐子就倒了,紧接着,门就被锁上了。
佟奉全见他们不敢用刑,长长地舒了口气,可是,一阵“吱吱”乱叫后,他身上马上全身汗毛倒竖,夜色下,从筐子里爬出无数只老鼠和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