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不,应是一刻不见如隔三秋,两人见面,除了天雷拱动地火,就是说不尽的相思缠绵,可是,这一夜一日过去,却始终不见肃文的身影。
“格格,我打听到了,”七格格宏琦身边的侍女急匆匆进屋,见宏琦正期盼地望着她,“说是跟着大侍卫詹士谢图回京师了。”
“回京师?”七格格起了疑,“那总得过来知会一声啊。”她喃喃道。
“格格您说什么?”那侍女问道。
“没什么。”七格格叹道,这回京师肯定是假的,说不定皇上有什么机密差使让他去办,走得急也未可知,那只能慢慢细打听了,说不定,过两三日就会回来,“你下去。”看着侍女的身影,七格格宏琦长叹一声,“冤家,你到底去哪?”
“哎哟,我的耳朵怎么这么热,是不是有人念叨我?”逐马如风,骑在马背上的肃文大声喊着。
詹士谢图、十几名小侍卫、和硕卓哩克图亲王王府的武士墨尔根等一行三十多人驰马纵横,往北奔去。
詹士谢图笑道,“是么,左耳朵热是男人惦记你,右耳朵热肯定是美人惦记你了!你到底是哪只耳朵热啊?”
“我两只耳朵都热!”肃文大喊道,声音就象喷出口里一样,转眼间被风刮跑了,“老詹,你不是说带我去猎狼么?怎么连根狼毛也没见着?”
“再往北走,马上就见着了。”詹士谢图挥马加鞭,丝毫不停。
这又约摸跑了三十多里,肃文一勒马缰停了下来,詹士谢图也紧勒缰绳,三十多骑一齐停了下来。
“老詹,我这心里怎么不踏实,这骑出去能有五百多里地了吧!”一路北行,虽是风光秀丽,但肃文疑窦丛生,“狼呢?”他又看看詹士谢图,“我可吃过你两次亏了,你这人,别把我卖了我还得帮你数银子。”
“那哪能呢?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詹士谢图笑着,他取下蒙古皮囊喝了口马奶酒,又从胸口取出风干的牛肉干,“来,吃一口!好东西必须与兄弟分享!”
肃文却没接牛肉,笑着说道,“不敢当,老詹,我怎么觉着心里不踏实!瞧,我的眼皮子又跳了!”
詹士谢图笑了,“跟我在一起你还不踏实,非要跟女人在一块你才踏实,兄弟,哥哥这也是为你好,没听说过么,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咱侍卫处我可是最看好你,将来粘竿处头等侍卫非你莫属……”
“哎,得了吧,少给我灌迷魂汤,别净给我许些没影的东西,来点实在的。”肃文跳下马来,走向横七竖八在草地上躺下的墨尔根等人。
“你要什么实在的?兄弟,只要哥哥能办到,你一句话的事。”詹士谢图也下了马,拍着胸脯道。
“我想想,银子你还不如我多,”肃文笑着,“不就是官儿大点嘛,现在这个情形,朝廷上下开始打虎猎狼剿狐灭鼠,这六部、省、府、道,哪天都有官儿被抓,我是不敢贪,不想贪,也不能贪……”
“呵呵,兄弟,还是你想得明白!”詹士谢图赞道。
“切,我一个三等侍卫,也没机会不是,我倒真密下一笔银子,……哎,让你绕进去了,老詹,我们这到底是到哪啊?”肃文突然发现,自己说了半天没说到正题上。
“呵呵,不告诉你,不过,前面有老熟人等着你呢,保准看得你心花怒放,口水直流。”詹士谢图道,“歇一会,我们就赶路。”
看着他找了个泊子去饮马,肃文转而套问起墨尔根来,可是,谁说蒙古汉子耿直,这墨尔根竟是一问三不知,但他对肃文很是尊重,“王爷只让我们听詹大人,其余我们不知。”
“那这是要往哪里去?”肃文问道。
“乌里雅苏台城。”墨尔根也愣了,“这,詹大人都没告诉您?”
“没有!”肃文大怒,从草地上一跃而起,奎昌的事儿了多少知道些,他气冲冲跑到詹士谢图身旁,“我操,老詹,你阴我,这哪是去猎狼,这是去打虎!这应让程万年去啊,他的铁砂掌多厉害啊!你这不让我去送死嘛!”
詹士谢图也不着恼,“呵呵,你到底知道了,这才走到半路嘛,我要想到了乌里雅苏台再告诉你,老程啊,他就掌厉害,你小子可是浑身上下净是鬼点子,不用你用谁,你别谦虚了!”
“我跟你谦虚得着吗我?”肃文的火都能把草原给着了。
“我在延熏山馆就跟你说,‘有你打虎的时候,到时,可不要临阵退缩!’你是怎么说的来着?”詹士谢图笑嘻嘻地说道,“你笑了,说你会吗?还唱什么挑滑车,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我说的是虎,不是人!”肃文辩解道。
“奎昌就是大老虎,军政民政一把抓的大老虎!”詹士谢图笑道。
“我不去,谁愿意去谁去,那就是地狱,九死一生,不,十死无生,粘竿处的不都是处死了吗,明教习也被抓了,这地狱,谁爱下,谁下去,反正我不下!”
“哎,那么大声干嘛,我又不聋。”詹士谢图揉揉耳朵。
“得,我家乡有个叫马景涛的,叫得比我这还狠呢!”肃文狠狠道,转身就走。
“你会审案,探案也在行,骑射也好,还懂蒙古语、藏语、维吾尔语,肃文,知道皇上身边现在最缺什么吗?”
“俊才!”肃文没好气道,他转身看看詹士谢图,詹士谢图却不追赶了,笑道,“走吧,走吧,你知道怎么走么?走到半路就碰到狼群了,就饿死了,到时我这就给俊才挖个坑,把俊才埋了,你在地底下右耳朵肯定一直热,谁让有这么多念叨你的人……”
肃文一下停住了,他看看墨尔根,人家已有言在先,只听詹大人的,这草原上狼群比猛虎还厉害,自己瞎着眼乱走一气,葬身狼腹那可就委曲大了。
“可,我还没跟……皇上说一声呢。”他马上给自己造了个台阶。
“得,难得你惦记着皇上,也不枉君臣一场,”詹士谢图笑着压低声,“皇上知道了,就是皇上让你去的,这事谁也不能说,走吧。”
这次詹士谢图趾高气扬地跟在后面,肃文倒象个委曲的小媳妇跟在了后面,落日余晖中,他放声高唱起来,声音在辽阔的草原上久久回荡——
“臣要学姜子牙钓鱼岸上,臣要学钟子期砍樵山冈,臣要学诸葛亮耕种田上,臣要学吕蒙正苦读文章,弹一曲瑶琴流泉声响,捉一局残棋烂柯山旁,写一篇法书晋唐以上,画一幅山水卧有残阳,春来百花齐开放,夏至荷花满池塘,秋后菊花金钱样,冬至腊梅戴雪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