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帐帘被鲜红的血液沾染,然后顺流而下。
‘董书香’啊的一声,然后在书香还未察觉时扑在了凤九的身边,她急切的叫唤,“凤九,凤九,你如何了?”
她的中指还在凤九的脉搏之间,脸上焦急的神色一点都不似作假,书香看着都以为眼前的人就是真正的书香。
这么的像,难怪了…
书豁也急了,朝着书香道:“颜神医,现在如此,可否?…”
书香蓦地反应了过来,不再去想任何的事情,手在凤九的另外一只手上把着脉,感觉到凤九的脉搏时隐时现,顿时心下大惊,这是中了寒毒之兆,并且加上刚才一味的被人输入了真气,抵御体内的寒气,造成了内息混乱。
“这是内息混乱了。”
‘董书香’和书香两人同时道。
接着,书香将凤九周围都检查了一遍,发现这殿里确实无一丝的不利物品,对着书豁镇定的说了几点之后,便住在了凤九寝殿的隔壁阁间,方便照料。
夜幕沉沉,书香挥笔写下了医治凤九的疗方。
那‘董书香’医术也高,和她当初三年前相比更甚,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能让背后之人找到这么一个人。
只是,凤九的毒,她当真是没法解么?就算是她‘董书香’无法解毒,那么师傅大人呢?他也是无法解吗?
心里思绪飘飞,竟无半分入睡的睡意。
忽地,窗户突进一人,书香抬眼一看,却是林大。
林大今日就站在了凤九的身边,书香是知道他的。
“颜神医,我家主子有请。”
很有林大的性格,书香点了下头。
脑中想到:凤九竟然在这皇宫之内都不能有相信的人么?
凤九已醒,只是身体还是太过虚弱,脸色苍白难看,眉眼间却是拥有那么一丝无法让人忽略的贵气。
“你就是颜神医?”
他的声音低醇而沙哑,仿佛是几天没有开口再说话了。
书香道:“草民便是。”
“未想到颜神医竟然是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朕还以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神医呢。”凤九的嘴角勾起了几分弧度,带着一丝揶揄。
若她此刻是书香,绝对会对着他一记白眼,可她不是,所以她站立着,并未说话。
依照凤九的谨慎,若不是把她调查清楚了,是万万不会让她进宫的。
“你颜家世代为医,却从未有人进宫求得一御医之职,可谓可惜。”
书香心里一愕,她选的就是颜家之后代,而颜家,当年因为医错一名官员,故而遭到了灭门之祸,至今无人能解这灭门之祸从何而来,而她,就是那灭门之祸下唯一生存下来的唯一子孙。
凤九这只是查到了她乃颜家后人么?不过,她现在只需要他查到这些罢了。
“据闻神医不但医术绝伦,且被人称之为一大才子,不若神医进宫为我治伤,待那时朕定当为神医报得此仇,神医当如何?”
书香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三年后的凤九,比之三年前的凤九,简直是变化太大了。或许是她身份变换的原因,他给她的感觉,完全不同了。
他更为睿智,更为懂得把握人心,更为缜密,并且更让人感觉到他的强大。
“草民不知皇上在说什么,草民只知,既入宫,定为皇上解了此毒。”书香佯装不懂,她若是直接了当的承认了,倒对她不好了。
凤九沉默,让林大将她送回了房。
面对林大,凤九抿嘴开了口,“此人心思缜密,明知道我是在试探于他,而他却是怎么也不肯入了这局。医术高超不说,还有经世之才,若为我用…咳咳…也罢,先解了我这毒再说。林大,去那安东县打听一番,在我去那里的这段时日,可否还是隐藏性的人去了那里。”
“是,主子。”
翌日,书香便被招进了寝殿,贴身服侍凤九。
‘董书香’反对,“凤九,你若是不放心其他的人,由我在你身边陪着几天好罢,我知颜神医医术高明,可若是…”她眼里的担忧甚重。
“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阿香,你若是不放心,每日多来看看我就行了。”凤九似乎突然起了固执。
‘董书香’争执不过,只得答应。
书香对于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却在着急着凤九派出去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她需要药材来助凤九解毒,而那药材正是她刚刚采集的。凤九中寒毒,要解这种毒,药材极其难得。
凤九喝下第一位汤药,即刻问她,“此药乃稀珍之物,神医竟然一下便拿出,对朕倒是忠心可鉴。”不知为何,他感觉面对他,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正好在草民来之前,便采集到了这一味药。”书香毫不犹豫道。
想到青禾、青椒两人在她回去后肯定会对她大发脾气,又想到这一年的冬日她要比往常的冬日忍受更多的疼痛…看着他的笑容,却还是如此的满足。
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的脸色比之昨日更为好了一些。
待书香一离开,凤九马上招来人,“去查查此药到底给何人。”
凤九自己也会医术,这种稀珍的药材必须在采集半个月内服用,若是不用,必为浪费。而这种药草,生长的地方极其的凶险,实在难得。
不过半天,就得了消息。
“主子,此草本是神医自己服用。”来人将事情一一说了个详细。
得到这个消息的凤九更为大惊,他竟然是拿着自己要用的给他用了…
一时间,凤九的心绪有些乱。
书香也得知了凤九再度查探她的消息,当作不知。
可是,她在宫里,却是得到了一综她以为再也得不到的消息:秀才爹和书瑟有消息了。
得到这个消息,书香仓促离开,留下了药方子,让黄御医照料。
在狂奔而去寻找那个山的路上,青禾在一旁絮叨,“少爷,还是歇一歇,我们都行进了三天三夜了。”
不能歇,这怎么能歇呢?她找了这么久,才有了消息,怎么能因为这样的一点点劳累而错过呢。
三年来,没有消息。
这些年,秀才爹和书瑟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真不敢想象。难怪,不管她一直查户口,查人口,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原来,他们一直都住在了深山之中,或许听了当年的事情,一直都不曾出来,或者是没办法出来。
这三年,她几乎寻遍了这整个大陆,可是,就算是一个虚假的消息都不曾有。而现在,就算是她赶过去只是一个虚假的消息,她也会冒着生命危险去。
也不是没想过等这一系列的事情过了再去找,但是一想到几年未见,还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当初事情太过紧急,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它想。
“青禾,加速前进,我怕有异。”
她能查到,那么其他的势力应该也很快能够查到了,亦或者在凤九那里也有了消息。
她必须争取时间,争取在任何人的前面找到他们。
“少爷,一队已经在保护着,我们不需要…您的身体状况现在…”
书香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无非是他们现在越往北,气温就越低罢了。这些,对她确实是有影响,但是还不至于让她耽误时间来休息。
“一切都别说了,按照我说的,加速前进。”就算是有人在守着了,也要小心才是。
两天后,书香终于到了那坐名为留山的深山之中,和自己属下的一队联系上。
这三年,她有了属于自己的医馆,并且还利用自己前世的知识,在何家母子三人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在四国间绘成了属于她的商业帝国,还组建了保护她的十支小队,每队二十人。
一队的队长正是何亮,颇得书香的信任。
“少爷,现并无异状。”何亮亮如星子的眼神看向书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里面有几人?”书香一说完,便察觉到她的心也紧了。
“两人,一男一女,一年纪稍长的老翁,一是妇人。”何亮道。
书香眼神一亮,一男一女,就算一个是老翁,一个是妇人,也有可能是秀才爹和书瑟。
她再也不犹豫,随着何亮朝着留山的一处隐秘洞口而去。
这洞口着实隐秘,可书香却不敢不小心。若真的是秀才爹和书瑟,能在这里生存三年,也肯定是设下了不少的陷阱才能活下来的。
走到一半,书香却是让何亮停下来了,“亮子,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出去看守。”
“这怎么能行?”何亮不同意。
其实何亮根本不知道书香找的是什么人,他只知道按照书香说的去找人,书香也不敢把这件事情随意的托人,何亮也是经过她多番试探下才决定让他去找寻秀才爹和书瑟的人选。
“先出去罢,我会很安全的。”
书香有时候固执得可以,何亮也是明白的,虽然紧皱着眉,却是不再提出反驳,而是担忧道:“若有异常,少爷需想办法让我知道。”
何亮是和书香一起发家的,虽然称书香为少爷,但是在私底下还是很好的,不拘于一些小结,也不会在称呼上多做什么客套。
待何亮慢慢的挪出山洞,书香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脚再不做停顿,踮了下脚尖,朝着更深处飞腾而去。
可是,待她快到最里面时,面对她的是几根‘咻咻’而来的树藤,那些树藤繁乱却又规则。幸而书香别的不行,可是用轻功闪躲的能力却是有的,几个飞腾之下,躲开了那些袭击她的树藤。
这样下去不行…书香心想。
人没见一个,连人声也没有,她无法判断人到底是不是秀才爹和书瑟,或者是有人故意设局来陷害了她。
“我是阿香,爹、二姐,是你们吗?”
她的声音达到了最大,阻挡树藤的手法渐渐有些凌乱。幸好,那些树藤随着她的话音而停滞了。
随之传出的是婉转而柔嫩的声调,“你说是阿香就是阿香,有什么证明?”
书香一听,算是彻底的喜了。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表,真的是秀才爹和书瑟,他们真的是在这里。
“二姐,我还记得你…”书香的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说起了当初书瑟被野猪咬的那一幕,又说起了当初她晒梅干的时候…将那些事情事无巨细的一一做了个说明。
当最后一个字吐出嘴里,书香才惊觉,原来在那几个月里,对她的影响如此之深,甚至一点点的小事情,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而前世的记忆,也没有这般的深刻。
书香说的都是外人不易知道的事情,一时间,沉寂了下来。
“你真是阿香。”
声音由低到高,由远及近。书香看到的是一个妇人装扮的,隐约有当年书瑟眉眼的女子。
而书瑟从里面而出,看到书香的样子却是愣住了,“你不是…”
书香忙解释,“我就是阿香,只是我的容貌被改变了,声音也被改变了。二姐,你看,我这里还有伤,我这里也是伤疤…”她怕,她这个样子,如果不是她自己,她都难以相信,实在是她的变化太多了。
书瑟还是不信,她摇着头,“不是的,你骗我,是不是你对阿香做了什么事情?是不是…阿香已经被你杀了?”
“瑟瑟,先别说了,把爹推出去。”
低醇而略显苍老的声音听在书香的耳里不禁发酸,是秀才爹没错,只是…为什么?
“爹,你怎么能出来?你放心,这人就算不是阿香,我也有办法让这人退出去了。”书瑟反对,两只眼睛看着书香。
书香见书瑟的手里拿着棍子,而她手上只有一把扇子,遂把扇子扔在了地上,又将发簪拔下,乌黑的发丝随即飘散开来,她的脚也朝着书瑟靠近,“我是阿香,你是我的二姐书瑟,你若是不相信,我前来,你直接把我敲晕了就是…”
她现在的样子很难相信,可是她只能利用最直接的办法让他们相信她是真的阿香。
“你…你…别过来…我…”书瑟的话也结巴起来了,“我会敲下去的。”
“你敲吧,你若是不相信我,你就敲…”书香眼睛也不眨一下,就这么看着书瑟,她想看着她,是否真的对她一点都不熟悉了,一点儿都不相信她。
若是他们这些亲人都不相信了,凤九就更不可能相信了罢。
“爹…爹…”书瑟有些无措起来。
“瑟瑟,扶我出去。”秀才爹的声音有些起伏不定起来,而书香却是听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劲。扶?这是什么意思?
书香的脚步再也不在缓缓而进,而是朝着那声音快速而去,却是在靠近时,感觉到大腿上被棍子敲打,而她也顾不得这些,因为她一俯倒在地,看到的却是…
粗布麻衣下,那空荡荡的一边,少了一只本该有的脚。
“爹…”书香终于忍不住的红了眼,“是阿香不好,爹,怎么会这样子…怎么会…这样子的?”
怎么会?怎么会成这个样子?难怪要说扶,原来是根本少了一只脚。而就在刚才书瑟手里拿着的棍子,她心里就觉得有些奇怪,怕是就是秀才爹的拐杖罢了。
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子。
秀才爹不过才到四十而已,却已经白发早生、面布皱纹、少了一条腿…
她恨,她恨自己没能早些找到他们。
“爹…对不起,是阿香来晚了,对不起…”她真的对不起,没有好好的看好他们,对不住给她第二次生命的董书香,也对不住他们一家对她的疼爱。
秀才爹和书瑟都被书香这突如其来的激动而怔了。
书香的哭真实不做作,他们看不出有哪里不合来。
大腿间的痛仿佛感觉不到,书香撑着手站起来,拖着被打到的左腿,直直的看着秀才爹,声音哽咽,“爹,和我回家,和我回家…别不信我…”
说落,已是泪流满面。
董致风看着眼前对着自己流泪的人,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初第一次看到自己妻子的样子。
“我相信,你就是阿香。”
书香愣住,书瑟怔住。
“你和你娘,很像,太像了。”董致风又道。
“我和我娘?”她从来不知道本身的娘长得什么样子,难道就是她这副样子?在刚才进来的路上,她已经将脸上常贴的面具给摘下了,就是为了让人看到她的真面目。不管这里面的是不是他们,她都不打算用假面目来面对。
“是啊,你娘就像你现在的样子,我当初遇到她的时候,她扎着两只辫子,看上去很是可爱,又很漂亮…她抱着你,跪在了我的面前。”
书香听出了今天秘密。她竟然不是眼前的这个爹生的,她的生父另有其人?这算不算得上是她人生中最大的…玩笑?
董致风还欲说什么,何亮却是从外边进来了。
书香解释了一下何亮是自己的人,董致风和书瑟再无异议,接着就是书香安排着回到都城。
在路上,书香打听到了这三年来秀才爹和书瑟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