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阚等人和中军相距大约三百多步,说起来距离并不算太远。可就是这三百步,如今却好像变得极为遥远。唐厉居中指挥,抵御着盗匪的攻击。但不管怎么说,那些盗匪毕竟是杀人无数,比起刘阚身边这些只训练了三天,刚弄清楚左右前后的新兵蛋子来,强的可不止一点。
数十个盗匪呼喊着,从路沟里冲出来,挥舞着刀枪,发起冲阵。
这些家伙,有的光着膀子,露出身上的飞龙纹身,有的是穿着布褥(ru,音如),挥舞利刃。
唐厉居中,厉声喊喝:“出(shuo,同槊)!”
惊慌失措的更卒们,挺刺出。但有的出快,有的出慢,而且力道不一,威力顿时大减。
有那悍不畏死的盗匪,舍了兵器,侧身让过要害,一把就攫住了铜。
更卒们更加慌乱,唐厉射杀了一名盗匪之后,大声喊叫:“不要慌,不要慌,按平时训练的来!”
可不管唐厉怎么呼喊,这更卒终究还是慌了。
这时候,刘阚大步冲过来。扬起大盾,凶狠的砸翻了一名盗贼头目之后,举钺旋身一招横斩,将对手连肩带脑袋狠狠的斩为两段。铜钺滴着殷红的血,刘阚护住了侧翼,大声呼喊:“大家都别慌,刘某在此发誓,绝不会丢下一个兄弟……听我口令,出……给我滚开!”
一个盗匪头目挥舞铁剑扑向了刘阚,呲牙咧嘴,看上去凶狠异常。
刘阚虎目圆睁,一声厉喝之后,脚下一个前滑步,闪过对方的铁剑,铜钺同时劈开了他的脑袋。
圆乎乎的脑袋瓜子,好像被砸进了腔子里。
粘稠且混合着黄白脑浆的鲜血,顺着那人的身子汩汩流淌。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大将之风吧。也不知是出于对刘阚的信任,还是因为刘阚的那一句保证。慌乱的更卒,迅速冷静下来。依照着唐厉的口令,按照平时的训练,出,劈斩,将冲上前来的盗匪,当场斩杀。
这时候,中军在赵佗的指挥下,以粮车为壁垒,圈成了一个圆阵。
箭矢如雨,将企图冲击中军的盗匪射杀。明亮的松油火把,丝毫没有受到雨丝的影响,噗噗乱跳。
赵佗已下马,四尺长的铁剑,闪烁寒光,凝视着不断靠近的刘阚等人,暗自点头。
殊不知,一旁的刘邦,同样也正关注着刘阚等人,轻声自语道:“这家伙,简直就是一头老罴(pi)。”
老罴的意思,就是指的那黑熊。
刘阚一身黑襦,外罩黑色皮甲,远远看去,和那黑熊无所差别。
盗匪们想要阻止刘阚等人和中军的汇合,却发现难以奏效。一名匪首恼羞成怒,扯下身上的黑色蓑衣,举戈高呼:“放箭,放箭……射死那个大块头,不要让他们和秦贼汇合起来。”
百余名弓箭手,拉开强弓,利矢冲天而起。
只剩下不足五十步的距离,更卒们眼见着就要和中军汇合,这心里格外的激动。谁能想到,这些盗贼的手中,竟然还有如此强劲的弓弩。一名更卒猝不及防,被狼舌箭穿透了大腿,倒在泥水里之中哀嚎。而刘阚,距离中军的车队只剩下十步左右的距离,闻听哀号声,立刻扭头看去。
“盾牌断后,断后……唐厉,放箭!”
刘阚说着,就向伤者跑去。审食其一把抱住他,大声喊道:“阿阚,你疯了?快点退回中军!”
“我说过,绝不会丢下一个人,哪怕是一具死尸,也绝不能丢给贼人。滚开……唐厉,掩护!”
刘阚举盾磕挡利矢,朝着那倒地的更卒逃去。
审食其被他踹翻在泥水之中,可是那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爬起来抢过一张盾牌,随刘阚冲出。
曹无伤攥紧了铜,突然大吼一声:“阿阚,我随你一同去!”
一百九十多道目光,在刹那间同时盯住了居中指挥的唐厉。唐厉此刻,只觉全身的血都在燃烧。
“前进,前进!”
他明知道这个决断,并不是正确的决断。可在这个时候,谁还在意那该死的冷静和正确呢?
九十多名更卒,蜂拥而上,把那些不断逼近的盗匪,却吓了一跳。
趁此机会,刘阚已经冲到了伤者的旁边,甩开了铜钺,把那伤者一下子拎起来,扛在箭上。
“阿阚,小心啊!”
审食其突然间在刘阚身后高呼。
只见一骑,从乱军中冲杀了出来。马上的骑士手舞铜戈,咬牙切齿的冲向了刘阚,大有不杀死刘阚,誓不罢休的劲头。
若在平时,刘阚绝不会退缩半分。但此刻他手中只有一面盾牌,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行动既不方便。想要躲闪,却来不及了……被刘阚扛着的人,大声喊道:“阿阚,别管我,快走!”
刘阚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我今日若弃了你,焉知他日不会被别人所弃?”
话语声中,刘阚单手将盾牌护在肩头,迎着那飞驰而来的战马,大吼一声,狠狠的撞过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