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晕船的后遗症仍旧残留在阿町的身体内,直到吃饭之前仍感觉有些乏力、头晕的。
“嗯。”阿町点点头,“吃完饭后感觉好多了,头已经不晕了。”
“那就好。”
绪方和阿町的前进方向的尽头,正是他们所租住的旅店。
就在他们所租住的旅店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前方时,自阿町身旁经过的两个路人却将阿町的视线吸了过去。
那2个路人是一妇人、一小女孩。
妇人的两条眉毛都已剃掉、牙齿被染成黑色——一看便知是有夫之妇。
女子在嫁为人妻后,就将眉毛剃掉、牙齿染黑——这是江户时代的潮流之一。
不过直至今日,这股潮流已有所衰颓,已经有不少妇女不这么干了——比如阿町就没这么干。
今时今日,已经是像阿町这样不会将眉毛剃掉、牙齿染黑的女子占更多数,这种在嫁人后会把眉毛剃掉、牙齿染黑的人反倒比较少见了。
那个小女孩看上去大概只有6、7岁,正被那名妇人抱在怀中。
妇女以及这小女孩的五官有些神似,应该是对母女。
这对与绪方、阿町擦肩而过的母女有说有笑的,在很开心地聊着什么。
即使这对母女已经和阿町擦肩而过了,阿町也仍旧转过头去,紧盯着这对母女,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阿町,怎么了?”注意到阿町的异样的绪方,转过头,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阿町。
“啊,没什么。”阿町连忙将视线从那对母女那收回来,“走吧走吧,我们快回旅店吧。”
……
……
回到旅店后,二人在坐着休息了一会后,便熄灭灯火,准备直接就寝、休息。
二人今日大半天的时间仍是在海上度过,虽说阿町在吃完晚饭后,已经变精神了不少,晕船的后遗症已经减轻了许多,但肯定还有不少的疲劳积压在阿町的体内。
绪方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决定今日早些吃饭、休息,调查玄正、玄直这2人的下落这种正事,留待好好休息过后的明日再去做。
为了让阿町能于今日好好休息,之前每天晚上都会做的生命大和谐,今夜也不做了。
但在和阿町一起钻入被窝中后,绪方却发现阿町把双眼睁得大大的,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町,怎么了?”绪方问道,“干嘛一脸严肃的?”
“……没什么。”阿町轻声道,“我只是刚刚在回旅店时,看见了一对母女。”
“然后突然想到——我之后终有一天,也会像那个妇人一样吧,抱着自己的小孩,和自己的小孩玩耍什么的……”
“一想到这,就感觉有些……心情复杂。”
“有些难以想象我之后抱着自己的小孩的画面啊……”
听到这,绪方愣了下。
随后嘟囔道:
“小孩吗……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很难想象我之后抱着自己的小孩的场面啊……”
抱着与阿町的小孩——这样的画面咋一想感觉好像很遥远,但仔细一想其实并不遥远……这副目前还存于绪方想象中的画面,说不定过个一两年就变为现实了。
虽然刚开始和阿町坦诚相待时,绪方还会有意识地进行保护措施。
但这个时代的保护措施实在是太落后了,绪方所能做的,就只有让小行星偏离轨道、不要直击地球。
但这种方法并不能完美保护——绪方在前世,在学校里也是上过相应的课程的。
而且绪方已经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因过于投入,导致速度慢了半点或一点,导致小行星擦过地球或是直接直击地球。
因次数过多,在几个月后,阿町如果跟绪方说她怀孕了的话,绪方一点也不会觉得吃惊的。
“……等以后我们抱着我们的小孩的画面真的出现了。”绪方侧过头,朝阿町微笑道,“我们就一起努力吧。”
“一起将小孩抚养长大。”
“也不知道我们以后的第一个小孩是男孩还是女孩呢。”阿町喃喃道。
“是男是女我都无所谓,我对这种事情不在意。我不会因为小孩的性别不同而特意偏爱谁的。”
“你会教我们的小孩剑术吗?”阿町接着问,“如果是我们的小孩的话,那应该会很有剑术天赋吧。”
“教肯定是会教的。在这样的世道下,还是有必要学点剑术防身。但我也不强求他们要成为什么大剑豪,以后开个剑馆什么的。”
“相比起剑馆,我更希望我们的小孩多念点书,以后开个私塾。”
“啊,对了,可以试着让我们的儿孙学习兰学(西洋的学问)。”
说罢,绪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兰学?为什么?”阿町面露不解。
“没什么,只是感觉学习兰学更有前途而已。”
绪方当然不可能告诉阿町:他是穿越者,知道70年后,就会有美利坚的船只轰开日本国门,自此之后,通晓兰学之人便成了香饽饽。
虽说在前世,对日本的历史不算很了解,但19世纪的日本开国事件,绪方还是知道的。
也正因如此,绪方知道剑术什么的,等70年后,就变成无用之物了,所以不怎么希望他和阿町的儿孙以后去开什么剑馆,没前途的。
等到了二人的曾孙那辈,兰学就成了十分热门的学问,只要懂兰学,就不愁不被重用。
知道未来所发生的事情的绪方,觉得这种事情非常有搞头。
……
……
翌日——
昨夜,绪方和阿町讨论了好久关于未来的事情——基本哦都是一些有跟没有的事情。
在不知不觉中,聊累了的阿町沉沉睡去。
在阿町睡后,绪方也闭上了眼睛。
天亮后没多久,绪方和阿町便双双起了床、换好衣服。
他们打算于今日正式开始去寻找和玄正、玄直这俩师徒的下落有关的线索。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松前城的规模虽然不大,但要在这样的城町中寻找2个连具体是于何时抵达虾夷地都不知道的人,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且搞不好将松前城找了个遍,也找不到丝毫线索。
老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准备的二人,在乘船驶来虾夷地时,为迎接接下来的持久战,他们细数了他们现在所剩的钱财。
阿町在脱离不知火里时,身上所带的钱不多,所以在于京都和绪方重逢后,阿町基本上都用着绪方的钱。
脱藩时仓永给他的钱+御前试合所得的钱+一个多月前杀了那伙山贼所得的钱+《一刀斋》大卖后,西野二郎分给他的钱+自那些不知死活打劫或要他人头的家伙身上所拿的钱=绪方现在的总存款。
不算银钱、铜钱在内的话,绪方和阿町现在的总有金钱186两。
只要不乱花的话,这些钱完全足够他们将在虾夷地所打的这场“持久战”。
起床、洗漱、换好衣服后,阿町朝绪方问:
“我们先去哪里查。”
“……先去港口吧。”绪方沉吟片刻后,回答道,“如果玄正、玄直这俩人是规规矩矩地通过松前城的港口登陆虾夷地的话,那说不定会有港口的工作人员记得他们。”
迅速决定好第一个调查地点后,绪方和阿町快步离开了旅店,朝港口赶去。
就在快要抵达连接港口和城区的路口时,阿町突然双眼发光,右手拉着绪方的衣袖,左手朝不远处的街口一指。
“阿逸,快看那!”
绪方循着阿町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后,忍不住发出淡淡的惊呼:“哇……”
只见前方的那个连接港口和城区的路口角落处,坐着个老人家。
这个老人家的身前摆着许多个木笼。
这些木笼里面装着许多种类的动物。
光是绪方所能认出来的,就有狐狸、松鼠这2种。
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卖宠物的宠物摊。
女孩子一向都是喜欢可爱的动物的。
阿町也不例外。
双目放光地阿町拉着绪方快步朝前方的宠物摊奔去。
来到这个宠物摊前后,阿町便蹲下身,像个拿到父母赠予的心仪礼物的小孩一般,面露欣喜地看着这些笼子中所装着的小动物。
“呵呵呵,随便看吧。”这座宠物摊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坐在这些木笼后方的老人家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朝阿町说道,“有喜欢的动物,可以买回家哦,价格绝对公道。”
“足下,这是什么啊?”阿町指了指某个笼中所关着的一只既像老鼠又像兔子的动物。
“这叫鼠兔。”老人答道,“是虾夷地独有的动物哦。很可爱吧?只需40匁银哦。”
介绍完这名叫鼠兔的动物后,老人开始介绍给关在其他笼中的动物。
“我这里所卖的宠物,都是虾夷地独有的动物。”
“这是赤狐。”
“这是红松鼠。”
“这是飞鼠。”
……
阿町专心听着老人的介绍。
而绪方则陪着阿町一起听着老人的介绍。
绪方也蛮喜欢可爱的小动物的。
所以他现在也跟阿町一起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笼中的这些可爱小动物。
但玩归玩,绪方可没有忘记正事。
待老人的介绍声落下后,绪方抬头朝老人问道:
“足下,你这宠物摊在这经营多少年月了?”
“很久咯。好多年前,我就在这里卖宠物了。”
“你平常一直都在这里摆摊吗?”绪方接着问。
“是啊。我主要就做那些在虾夷地、本土往来经商的商人们的生意。”
“这里连接城区和港口,自港口登陆的人若想进城,都得经过这里,所以方便我跟那些商人们做生意。”
“我所卖的这些动物,都是虾夷地独有的动物。所以会有很多商人从我这里买动物,然后拉回本土卖给那些爱养宠物的王公贵族和有钱人们。”
“你平常都在这摆摊?那为何昨天我和内子没在这里看见你?”
绪方可是记得很清楚的,昨天下午他和阿町登陆虾夷地、离开港口进城时,可是没见到这个宠物摊的。
“哦哦,那你们应该是恰巧错过我开摊的时间吧。”
“我平常都是朝五时(早上8点)开摊,暮四时(下午4点)收摊。”
“因为要把这么多宠物带回我住的地方很花时间,所以我收摊都会早一点。”
绪方回忆了一下昨天登陆时的时间点——他和阿町登陆时,已经是下午的4点多,恰好晚于这老人的收摊时间。
思考片刻的绪方,朝这老人接着问道:
“足下,敢问名字是?”
“叫我汤神就好。”老人笑道。
“汤神先生,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对这2个男人有印象。”
绪方把玄正和玄直这2人的外貌特征逐一说出。
此前在京都玄正的小徒弟、玄直的师弟——玄仁时,玄仁将玄正和玄直二人的外貌特征都告诉给了绪方他们。
玄仁所说的这二人的外貌特征,绪方早已记得滚瓜烂熟。
这老人长年在此地摆摊。
而此地是连接港口和城区的路口,所有在港口登陆、要进入城区的人,都必须得走这个路口。
因此——如果玄正和玄直是规规矩矩地乘船于松前城登陆,那这老人说不定会对这俩人有印象。
所以绪方决定就先从这个老人开始,打响这场寻找玄正和玄直这俩人的“持久战”的第一枪。
对于这老人,绪方实质上是不抱什么期待的。
毕竟这老人看上去起码都60岁了,每天看到的人多了去了。
绪方对他的记忆力不抱任何期待。
不仅绪方是这般,阿町也同样不抱任何期待。
“嗯……年纪在五十上下的老人,以及年纪在30岁上下的年轻人……操着京都口音……”
老人嘟囔着绪方刚刚所说的这些外貌特征。
“哦哦!想起来了,我见过这两人呢,我对这两人蛮有印象的呢。”
“咳、咳咳……!”绪方刚刚恰好正在吞咽唾沫。
唾沫才刚吞到一半,便因听到了老人的这回答而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