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我们现在有除了‘先等你身体初步恢复’之外的选项吗?”
“在回到这红月要塞之前,你一直高烧不退,每天都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回到红月要塞的前夕,你甚至连在马背上坐着都办不到了。”
“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专业医生的治疗,刚刚才完成了治疗,但仍需一段时间的静养才能让你的身体恢复。”
“你觉得现在带着连在马背上坐着都办不到的你,有办法离开这儿吗?”
听到这,阿町抿紧了嘴唇。
而绪方此时则接着说道:
“根本没有办法,对吧?”
“强行带着现在这么虚弱的你离开,能否顺利离开先另说。就算顺利离开了,恐怕用不了多久,虚弱不堪的你就会因路途的辛劳而病倒或是伤势加重。”
“我不是间宫,没有间宫那种什么都会的本领。”
“你若是病倒或是伤势加重了,我除了给你擦汗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我俩现在除了静等你的身体恢复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项。”
“你不快点让身体恢复过来的话,那么什么事情都是空谈。”
“最起码也得等到你的身体恢复到能够在马背上坐稳才能离开这儿。”
“可是……”阿町的脸上仍旧带着不安,“在我的身体恢复之前,幕府军来了怎么办?”
听到阿町的这问题,绪方顿了下,随后笑了笑:
“若真到了那时……你也不用担心。”
“我已经想好了真出现了这种局面后的破局方法了。”
“什么方法?”阿町急声问。
绪方竖起右手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先不告诉你~等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后,我再把我的这‘破局之法’说给你听。”
“什么呀……”阿町没好气地说。
“总之就是先不告诉你。”说罢,绪方放下手中的扇子,“好了,这药的温度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来,我扶你起来喝药。”
绪方左手抱着阿町的背,将阿町扶起,右手握着药碗,将碗递到阿町的唇边。
阿町抿了一口药汤,然后整张小脸立即皱了起来。
“好苦……”
绪方:“忍耐一下。”
阿町把眉头皱紧,强忍着这苦到让她头皮发麻的味道,将碗中的药汤喝得一干二净。
“话说回来……”喝净了汤药,在绪方的搀扶下重新躺平后,阿町缓缓道,“红月要塞的人……似乎还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处境呢……”
绪方:“刚刚在你睡觉时,我去和恰努普见了一面。”
绪方简略地把自己刚才和恰努普见面的事,告诉给了阿町。
“我们只是红月要塞的客人。红月要塞的人之后该怎么行动,我们都无权插手。”
“我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恰努普他们决定何时将这噩耗告知给族人们,以及决定该如何度过这危机了。”
说罢,绪方整理了下盖在阿町身上的熊皮被。
“好了,不聊了,你继续睡吧。你现在得多休息才行。”
阿町顺从地点了点头,合上双眼。
仅几个呼吸的时间,盖在阿町身上的熊皮被便再次富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着。
……
……
与此同时——
红月要塞,某座小屋内——
此时此刻,这座小屋非常地热闹,屋内总计有十多号正围坐成一圈的人。
现在,若有一名红月要塞的族人在场,看到目前齐聚于此的这些人员的面容后,一定会大吃一惊。
恰努普、“二把手”雷坦诺埃……红月要塞目前几乎所有有名有姓的人,现在都齐聚于此。
大家按照阿伊努人的规矩,围坐成一圈。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手不离烟的老烟枪,因此小屋现在就跟“仙境”一样,烟雾弥漫,许多人都在那吞云吐雾。
“老烟枪”之一的恰努普,此时就拿着他的那根烟嘴都咬得掉漆的老烟枪。
而在场的其余人,则与抽着烟、沉默不语的恰努普形成了极大的反差——除了恰努普之外的其余人,现在几乎都正慷慨陈词着。
“你们这些人怎么就没法理解呢?除了与和人决一死战之外,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应对方法吗?”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二把手”雷坦诺埃。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瞪着周围的一些人。
雷坦诺埃的话音刚落,一名就坐在雷坦诺埃对面的中年人便立即急声道:
“与和人决一死战?别开玩笑了!恰努普的那位友人不是说了吗?来袭的和人足足有上万大军!我们赫叶哲将老弱妇孺全部算上,人口数也才堪堪过千人!能拿武器的,不过3、400人,我们要怎么打?”
这中年人口中的“恰努普的朋友”指的自然是汤神。
数日前,从汤神那得知了“幕府军来袭”的噩耗后,为避免造成大规模恐慌,决定“先想好对策,再将噩耗广而告之”的恰努普便仅将此事告知给以雷坦诺埃为首的极少数高层,然后与这些人一起商讨该如何是好。
此时屋中的这些人,就是红月要塞现在仅有的知道他们目前已经大祸临头的人……
本来,雷坦诺埃他们是不敢相信汤神的这种一面之词的。
直到那名塔克塔村的幸存者逃到了他们这儿,告知他们:塔克塔村被和人的军队夷平后,他们才终于相信——一场巨大的危机降临到他们头上了……
这些天,类似的会议,他们已经开了不知多少场了。
但直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讨论出来个结果……
在这主张“逃跑”的中年人话音落下后,雷坦诺埃便瞪着这名与他唱反调的中年人
“现在不是‘要不要打’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必须要打’。”
“和人的大军已经逼近,我们除了奋起反抗之外,还能做什么?!”
“而且我们并非是毫无胜算!我们有这座露西亚人留下的城塞!”
“依托这座城塞,即使只有数百战士,也能在上万大军的攻击下撑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和人出动了这么大规模的军队,这么多人每天人吃马嚼的,每日要消耗的粮食肯定都多得难以想象。”
“只要我们能拖到和人军队的补给耗尽了,我们就能得救!”
那名刚刚跟他唱反调的中年人冷哼一声:
“雷坦诺埃,你自己觉得这种‘拖垮和人补给’的战法,胜算能有多少?”
“你真觉得我们这么点人数能坚持到和人军队的补给断绝吗?”
雷坦诺埃默不作声。
过去半晌,他才缓缓说道:
“……胜算的确不高,但最起码能有一线生机。”
这中年人再次冷哼了一声,随后像雷坦诺埃那样,对周围的众人扫视了一圈。
“各位,别听雷坦诺埃的胡言乱语。”
“若是与和人的上万大军死磕,我们赫叶哲只会覆灭。”
“趁着现在和人的军队还未来,我们舍弃这里,逃吧。”
“逃?”这次换雷坦诺埃冷哼,“我们能逃去哪儿?”
“若是将这座露西亚人留下的城塞舍弃了,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我们最大的武器就是这座露西亚人留下的城塞。”
“若失去了这座城塞的庇护,和人的军队仅一次冲锋就能把我们覆灭。”
雷坦诺埃看了看在场的几个年纪与他相仿的人。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当初一起南下寻找新家园、共历苦难的老同伴了。”
“应该都知道带着这么多老弱妇孺迁徙时,队伍的行进速度有多慢。”
“和人有马,有骑兵,速度极快。”
“此次和人摆明了就是要毁灭我们。我可不认为他们会就这么任由我们逃走。”
“若是他们出动了骑兵,只需转眼的功夫,就能追上我们。”
“与和人打野战,我们必输无疑。”
“所以我们不论如何都不能舍弃这座城塞!”
“你这家伙竟然还好意思说我的‘死守城塞’胜算渺茫,你的这‘逃跑’的胜算又高到哪去了?只怕是还没我的‘死守城塞’的胜算高!”
被雷坦诺埃反呛后,那中年人硬着脖子说道:
“和人说不定只是想要这座露西亚人留下的城塞而已,只要我们乖乖丢掉这座城塞,和人就不会再花多余的力气来追击我们了。”
“‘说不定’?”雷坦诺埃冷笑,“所以你是打算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赌在这个和人会大发慈悲上吗?”
雷坦诺埃的话音刚落下,立即响起了数道附和声:
“雷坦诺埃说得没错!绝不能舍弃这座城塞!”
“这里是我们好不容易寻得并建立起来的新家园!我绝不舍弃我们的家园!”
“与和人决一死战吧!就如雷坦诺埃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们并非毫无胜算!依托着这座城塞,我们完全有机会将和人的补给拖垮!”
……
有人支持雷坦诺埃,自然便有人支持那名主张“逃命”的中年人。
“主战派”与“主逃派”两派人士大吵特吵,各抒己见。
但也有极少部分人全程一言不发——恰努普就是这“极少部分人”里的其中一员。
恰努普一直在那默默抽着烟,低着头,一言不发,令人看不透他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雷坦诺埃此时注意到了从会议开始后到现在,就几乎没怎么发言过的恰努普。
“恰努普!你说说你的看法吧!”雷坦诺埃看向恰努普,“你是支持战,还是支持逃?”
雷坦诺埃话音刚落,原本已经进入白热化程度的“骂战”渐渐停歇,所有人都扭头看向恰努普。
沐浴着众人投来的视线,恰努普脸色如常。
用力抽了几口烟后,他长出了一口气:
“……容我再想想吧。”
说罢,恰努普缓缓站起身。
“我现在很累……没有精力再参与讨论了,我先离开了,你们想继续讨论的话,就继续讨论吧。”
说完,不等其余人做回应,恰努普便径直走向大门。
“喂!恰努普!等等!”雷坦诺埃直接站起身,拦住恰努普的去路,“你突然半途离席,是想怎样?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火烧眉毛了啊?”
“我知道。”恰努普低声说,“但是……现在请先让我休息一下吧……”
雷坦诺埃本还想说些什么。
但在看到恰努普他那布满倦色的脸后,却感觉所有想说出来的话,都堵在了他的喉间。
恰努普绕过雷坦诺埃,继续走向屋子的门口。
这一次,雷坦诺埃没有再去拦住恰努普。
其余人现在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不知该如何是好,都坐在原地,面面相觑。
没有人再来阻拦,恰努普顺利地离开了这座小屋,消失在了屋内众人的眼前。
雷坦诺埃扭过头,用复杂的目光看了一眼门口后,朗声道:
“既然恰努普累了,那就先让他去休息吧!我们继续该干嘛干嘛吧!”
“刚刚是谁说我们的战士最多只有300人的?我们能拿得起弓和矛战斗的人,最少有400!”
原本停歇的“骂战”,再次如火如荼地展开。
……
……
3天后——
“来,小姑娘,该换药了。小伙子,帮我把你妻子扶起来。”
“好。”
绪方扶着阿町坐起身,随后库诺娅开始解着将阿町大半个上身给缠得严严实实的麻布。
此时此刻,绪方和阿町正在库诺娅的诊所内。
为了方便让阿町接受治疗,在库诺娅的同意下,绪方他们俩这3天一直是住在诊所里。
这3天,绪方和阿町是在“照顾”与“养伤”中度过的。
想快点把伤养好,好快点跟绪方一起离开这儿的阿町,这3天十分配合库诺娅的治疗。
而绪方则一直陪伴在阿町的身旁,给着阿町无微不至的照顾。
在给阿町解着麻布时,库诺娅朝阿町问道:
“小姑娘,今天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阿町老实回答,“还是老样子——伤口很痛,每天都感觉好累……还是没办法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
“这是正常的。毕竟你伤得并不轻嘛,看你的唇色就知道你的血流得不少。距离你康复还久着咧。”
语毕,库诺娅刚好已将包在阿町上身的厚厚麻布悉数解开。
“嗯……伤口目前恢复得还行。”库诺娅认真地打量了几遍阿町的伤口,“看来你有乖乖听我的话,好好地静养呢。”
“只要继续这样保持下去,你康复的日子应该能提前一些。”
“真的吗?”阿町惊喜道。
“当然是真的。”库诺娅点点头,“好了,别说话了,我要敷药了。”
库诺娅将药均匀地涂抹在阿町的伤口上,然后拿出一卷新的麻布,将阿町的上胸给重新包好。
“继续乖乖躺着。”库诺娅掏出她的烟枪,“我现在有些事要处理,得外出一会,很快就回来,你们两个帮我暂时看着我的诊所吧。”
绪方:“没问题。”
库诺娅大步离开。
库诺娅刚离开,阿町便突然长出了一口气。
“好想快点拆掉这些麻布哦……”
“怎么了?”绪方问,“库诺娅刚刚绑得太紧了吗?”
“不是紧不紧的问题……”阿町摇了摇头,“你难道不觉得麻布不论是绑得是紧还是松,都很难受吗?”
“啊,我有些能理解呢。”绪方点点头。
尝试过数次身体包得跟粽子一样的绪方,很能理解麻布包在身上有多难受。
这个时候还没有绷带,身为绷带替代品的麻布,其舒适度相当一般。
身体大面积地包着麻布,那种感觉相当难受。
听到绪方对她的话表示赞同,阿町苦笑着抬起手,轻拍了下自己那即使包着麻布也仍旧微微鼓起的胸脯。
“对于我这种身体的人来说,胸口包着麻布就更难受了……”
“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压着两大坨面团……连呼吸都变得比以前困难了……”
“忍耐一下吧。”绪方苦笑道,“再忍耐一段时间,你就能不用再绑着这麻布了。”
“真希望不用再绑麻布的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说罢,阿町微笑着,闭上了双眼。
绪方:“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啊。”
“因为终于听到了好消息了嘛。”阿町说,“库诺娅刚刚不是说了吗?我恢复得不错。”
说罢,阿町睁开双目,看向绪方,摆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们说不定能赶在幕府军到来之前,离开……”
呜——!呜——!呜——!
阿町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接一道的法螺声自远处轰然炸响。
随着这法螺声的陡然响起,原本还面带笑意的阿町,其脸颊瞬间变得苍白。
而绪方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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