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不管那老头是何反应,径自扭头便走,三两步就从田埂上迈了下去。
天儿太热,这一来一回,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直到回了村东,花小麦心中那股火仍没能压下去,踏进大堂中时,脸色很不好看,将门口碍事的长凳一踹,愤愤在桌边坐了下来。
此时尚未到饭点儿,店里并没有客人,春喜和腊梅原本正凑在柜台前聊闲篇儿,见她如此,都有些吃惊,对望一眼快步走过来,就手倒了杯茶给她,笑道:“这是怎么了,去了一趟地里,怎地像是受了二两闲气一般?敢是那番椒出了问题?”
“那番椒好得很,就是太好了,有人便将主意打到那上头去,好不要脸!”花小麦接过茶碗,一气儿灌了下去,抬头怒声道,“我是真没想到,他活了那么大岁数,高矮是个里正,竟能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那些话他说出来就不脸红?”
“谁,柳太公啊?”腊梅先是愕然,继而便噗嗤一笑,“若是他,那你大可不必如此生气,他是个甚么嘴脸,这村里还有人不清楚吗?赶紧说说,他在你面前又发什么癫了?”
花小麦便将事情始末与她二人说了一遍,一拍桌子,咬牙道:“说甚么不该赚村里人的钱,敢情儿我的番椒,是天上掉馅饼白捡的?从前在我二姐姐夫家房后栽的那一点,种子还是我家郁槐给我讨回来的,拢共只有十几枚,那是搭了人情的!后头青平县吴老爷给的那两包,也是我自个儿凭本事得来的,与他何干?好容易攒出两亩,他便跳出来想捞个现成,他凭什么?”
“别恼,别恼。”春喜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怎能不恼?”花小麦抬头看了她和腊梅一眼,“就算是两位嫂子,咱们平日里那样好,也不曾开口同我讨便宜,是我愿意送给你们,我的东西,我乐意!如今还不到收成的时候呢,他便腆着脸跳出来……说来也怪我,怎么就偏要选在今日去地里转悠!”
“你这一抱怨起来就没个完,他那人,你若事事与他置气,早死过八百回了。”春喜抬手在她肩头抚了抚,“要我说,你别搭理他就行,若实在气不过,大不了让孟大娘替你出头,我不信他还能不怕?”
一语惊醒梦中人,花小麦猛地一拍掌:“对,就是这样,等会儿我婆婆来了,我便跟她告状,让她给我说理。那柳太公若还敢来讨嫌,可就怪不得我了——你说他也是,明晓得我家有那么一位不好惹的,竟还敢……”
春喜噗地笑了,顺手将柜台上一篓果子递过来:“好了,歇口气吧,我瞧你与郁槐兄弟的感情是愈发好了,当着我们的面,都一口一个‘我家郁槐’地叫,也不害臊?他可晓得你在我们面前是这样絮叨的?喏,这是酱园子那边送来的青梅,说是用来做梅卤和梅酱,多出来一些,瞧着挺好,便给拿了来,你做蜜饯或是入菜都使得,要不这会子你吃一个压压火儿?”
说着,真个拈了一个往她手里塞。
花小麦一瞧,立时后退半步,忙不迭挡开她的手:“这青油油的,我看一眼牙就倒了,你还让我吃,想酸死我啊?下午我就把它做成梅脯,放上几日咱们分着吃,这大热天,啖两枚也好解解暑。”语毕,做个深呼吸,将那一口浊气尽数吐出,转身去了厨房忙碌不提。
……
小饭馆儿的扩建进展顺利,除了白日里动静大了些,惹得几个前来吃饭的食客抱怨了两回之外,就再没出任何纰漏,鱼塘已初见雏形,东北角也拾掇了出来,一切井然有序。
田里的番椒渐渐透出些许红色,孟郁槐终于自县城搬回家中,将那护佑库丁的活儿,转到了旁人手中,踏踏实实给自个儿放了几日假,或是在工地上盯着,或是于田间走动,当然,把握一切机会和媳妇腻在一块儿,更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可以敷衍懈怠。
柳太公没有再来与花小麦提买番椒的事,然而随着收获之日越来越近,村里却陆陆续续有人上得门来,言语间透露出想买种子的意思,并且毫无例外,希望这价钱上,能够“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让一让”。
花小麦不堪其扰,又委实不愿让步,索性把事情一股脑儿地往孟郁槐身上赖,扭着他胳膊愁眉苦脸道:“依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才好?”
ps:
感谢热恋^^同学打赏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