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姑母!”几个王家无赖子急得眼睛发红,扯开嗓子大声抗议,“他们,他们射伤了侄儿的坐骑。姑母,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这群乡巴佬,乡巴佬侮辱了咱们王家的脸面!”
“咱们王家的脸面,早就被你们几个丢尽了!”车厢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叱,“老老实实滚回家去,否则,休怪我带你们去见父皇!” 刹那间,就将几个无赖子的叫嚷,全都憋了回去。
众侍卫见皇黄室主发怒,也都没胆子再去拍几个无赖子的马屁。纷纷拉紧坐骑,将离开长安的道路,放得更宽。
“王宽,拿一份我府上的腰牌,赐予那位仗义拦阻惊马的壮士!”将众侍卫的表现看在了眼中,车厢中的黄皇室主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族中晚辈们的“胆子”。叹了口气,沉声吩咐。
“是!”中官王宽不明白那个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外乡莽汉”,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竟令黄皇室主如此青睐。低着头答应了一声,从身边侍卫腰间扯下一块玉牌,快步送到了刘縯面前,“拿着,室主赐给你的。从此,天下关卡,你都畅通无阻!”
“这?多谢室主!”刘縯先是微微一愣,随即,接过腰牌,躬身向马车内行礼。“舂陵刘伯升,多谢室主厚赐!”
“你姓刘?”车厢内的声音忽然一变,带着几分惊诧,迅速追问。
“是!”刘縯被问的一愣,忽然想起有关车中这位黄皇室主的过往,福灵心至,又躬身行了个礼,用很小的声音补充道:“劳长者问,草民乃前朝长沙王之后,家道早已中落多年,在舂陵务农为业。今年幸得圣上开恩,令太学广开大门。才欣然送舍弟前往长安就读。本指望他能学有所成,将来报效皇家。谁料阴差阳错,唉——”
他长得模样成熟,在旅途中又颇劳累,此刻看上去足足有三十岁。然而,银装车中的黄皇室主,却丝毫不已被他称作长者为意,竟然也跟着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原来如此,唉!也罢,好在你今天遇到了我。王宽,你去跟我那几个不争气的侄儿说,今天的事情,谁也不准再去找茬!否则,一旦被我得知,绝不放过!”
“是!”中官王宽暗暗乍舌,低着头大声答应。
正感慨几个外乡人鸿运当头,闯出如此大的祸事,居然都能逢凶化吉。又听见黄皇室主对着车厢外的外乡莽汉,柔声说道:“我乃无福之人,不敢给你等过多庇护。但是,你尽管送令弟继续去太学就读,只要本室主尚在,应该没人敢再节外生枝。”
“这……”没想到自己试探性发出了几句求救的话,居然收到了如此好的回应。刘縯又是吃惊,又是感动,红着双目拱手做谢。“多谢室主,室主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什么恩不恩的,算是本室主,给几个不争气的侄儿赔罪就好!”车厢中的黄皇室主又幽幽地叹了口气,非常客气地回应。然后,唯恐王家几个无赖子再生是非,竟然吩咐中官王宽将他们全都集中到一处,由侍卫贴身 “护送”着那,与自己一道些迤逦过桥而去。
很久,很久,刘縯手握玉牌站立于灞水河畔,一直到完全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依旧无法相信,自己和几位亲人们,居然平安逃过了一场大劫!那些先前被严光鼓动,壮着胆子帮他们说话的旅人们,也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一个个望着长安城的方向,不断翘首张望。
只有司仓庶士阴固,此刻又恢复了他平时的模样。大摇大摆走到刘縯面前,满脸堆笑地拱手,“恭贺伯升,恭贺伯升,有黄皇室主替你撑腰,这一关,咱们算是彻底过了。你放心,令弟等人入学之事情,包在阴某身上。”
“子虚兄客气了!”刘縯强忍心中厌恶,侧身还礼。要不是念在此人有个弟弟阴方位列四鸿儒之一,今后有可能影响到刘秀的前程。真恨不得现在就一拳砸过去,将此人打个满脸开花。
阴固心里也明白,今天自己做事非常不地道。但官场规矩就这样,他相信日后刘縯会理解自己的“苦衷”。笑了笑,将头又转向刘秀等人,“三郎,邓贤侄,朱兄弟,犬子比你们几个早入学两年,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你们尽可以找他这个师兄。大家都是同乡,有事互相帮个忙,是……”
“多谢了!”刘秀等人一抖缰绳,不待阴盛上来套近乎,就策马逃之夭夭。
短短二十几里路,一冲而过。巍峨的长安城,很快就出在在大伙眼前。
太学,终于快到了。
其中馆舍万间,终将有大伙一席之地。
一路上历尽各种艰险,如今终于要如愿以偿。这份发自内心的喜悦与轻松,一时间,又如何用语言表达得出?!
注1:黄皇室主,即西汉末代孝平皇后,名王嬿,新朝开国皇帝王莽与其皇后王静烟所生的长女,是汉平帝刘衎的皇后。8岁入宫,第二年其丈夫即稀里糊涂亡故。王莽篡位后,王嬿心中愧疚,对刘氏子孙多有照顾。绿林军攻入长安时,自焚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