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阵奔波劳累,她们感觉有些疲倦。韩翔君恢恢说:“姆妈,我们又吃了爹的药。”谢宝姣无奈说:“这藕怎么办呢,还是只有背到县里去。”韩翔君烦躁说:“还磨蹭什么。时间不早了,我们得早点赶车。回来后再给爹去解释。”谢宝姣怨恨说:“这个死老头,不知安的什么心。就这样吧。”亮亮边走边馋眼盯着街边的早餐摊。脚步在挪,目光不挪的,似乎还在吞着口水。他们都没有吃早饭出的门,见街上人的早餐吃得那么有滋有味的,还真有些饿涌嘴馋。谢宝姣说:“亮亮,想吃什么呀。面条,还是油饼。女巴女巴买你吃。”韩翔君说:“还忍一会,到了舅舅家什么都有吃的了。超超吃的玩意,亮亮恐怕见都没有见过。”她这样说是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节约早餐钱。谢宝姣笑说:“是的哟。不但亮亮没有见过,我们都没有见过的。亮亮,等你象舅舅变成了城里人,你的儿子就能吃上好东西了。翔君,看亮亮想吃什么,女巴女巴 出钱。孩子饿不得的。”韩翔君得意说:“有了。我们每人吃一块炒米糖,压压肚子。”其实她也谗了。她们歇下来,韩翔君从胶袋里拿出炒米糖先递给亮亮。他噘着嘴,不伸手。谢宝姣说:“亮亮给两块。”其实亮亮不是嫌一块二块的。他是要象街的孩子样,坐在那小桌旁,津津有味,大口嗦着面条呢。他已经十三岁,明年下半年就上初中了,也懂事了。知道家里没钱,有时买本子的还是向妈妈要几次才有。终于她把目光睃到炒米糖上,说:“妈妈,我只要一块。”谢宝姣就心疼的流出了热泪,要刚才藕卖出了钱,还可以奢侈一块钱来的。一块钱对庄稼人来说太看重了,菜里没了酱油,没有味精;鱼里甚至没有醋都可以,没有油也可以,可没有盐就不行。盐必须得用钱买,一块钱就能买盐呢。庄稼人理解一块钱的份量,谢宝姣过去还过过这愁煞人的日子呢。上了公共汽车,她们宁愿人站着,把藕放在座位上,不能让人踩着了。不能提个稀巴烂的藕到县里去。还有鸡蛋是韩翔君提着,那也是碰不得的东西。当他们提着这些又心爱又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柳莹家的时候,柳莹蹙着眉,仿佛不高兴的样儿。她想这韩家怎么这么没有经济头脑,这大包小袋的才值几个钱,尤其那捆烂泥巴藕连个车费都值不到呀。还不如桐梓湖村的那个泥娃,又不是什么亲戚,上次都驮来的市场上走俏的河蟹、黄鳝。当她听到蛇皮袋里有鸡的“咯叽”声,心情才有些好起来,才给张友琼打了电话。放了电话,便给他们倒茶。并没有问他们早餐没有。在城里10点多钟了,还有谁问早餐呢。他们在经管局碰了壁出来,开始不想找到县委会去,心里都吝惜,不能让这大包小袋落到柳莹手里。但是县城里的水泥路太让人腿酸了。看到满摊好吃的,谢宝姣就问亮亮想吃什么。亮亮说:“不饿。”花花世界里让这个村野孩子新奇。韩翔君说:“城里的午饭早,一会就吃饭了的。”
公公不好陪媳妇聊,他又去猪圈里收卫生去了。没有人陪着说话,张友琼也觉得无聊。她没有带来一点东西,连水果点心也没有带,又觉得这是一个失误。不然,韩冬生怎么总不上前来和她说话呢。张友琼不能等;想赶回县里去吃中饭,与婆婆会面。便喊:“爹,您在忙什么呢。”韩冬生说:“没什么,完了。”他是在磨时间。张友琼占主动说:“有事和您说说。”韩冬生含着根烟到正屋来,有些不自然的。张友琼也站起身来,说:“爹,我和翔宇商量好了。带了五千块钱来给您。”韩冬生“嗯”了一声。张友琼就将一扎百元的钞票递给他。韩冬生的目光审视的与她碰了下,边接边说:“上次没有五千吧。”张友琼知道他弄误会了,以为偿还那借的4300块钱。忙说:“您不是说今年要做楼房的。我们的钱来迟了,明年上春了可以做的。”韩冬生沉着脸说:“一栋楼房五千块钱怎么行!”张友琼恳切说:“我和翔宇商量好了的。明年每个月可以省一个人的工资出来。您先把楼房的统子拉起来,以后有钱了,慢慢装修。上次的欠帐我们明年可以还上的。您不必担心。”已经对做楼房无望泯灭的韩冬生,眼睛似乎亮了一下,目光又碰到媳妇那祈求谅解的目光。便说:“这事,我们得好好和你们商量商量。”他说的商量是配语话,他们都知道,家里大小事就他说了算的。他继续说:“刚才你姆妈说么时回来,等她回来了,弄中饭你们吃。”张友琼说:“我没有说。妈和姐,还有亮亮难得去县里一趟的,多玩几天。我今天来,还是来接您们去县里过年的。”韩冬生坚决说:“县里我不去。等明年家里做了新楼,你们就都回来过一次年。你们也有好多年没有在家里过年了。”张友琼也欣喜了,说:“好!明年回来过年。”韩冬生茫然说:“还要看明年的年成好,政策好,楼房才有希望。”张友琼说:“听说中央要发一号文件的,是关于农民增收的。我们家的楼房一定能做成。”韩冬生说:“你跟县里打个电话,看你姆妈他们么时候回来。”张友琼说:“不了。我和超超回县里吃中饭。柳奶奶已经准备好了。”韩冬生沉重说:“你们回家了,饭都不吃一餐,不行。非让你姆妈回来,怎么能让她去吵柳奶奶呢。”张友琼说:“柳奶奶也是您的亲家,这怎么叫吵呢。”她接着说:“您别说了,我和超超去的。”她说着就挪动了脚步,韩冬生跟出门来。振超听到张友琼的喊声,不知从哪儿跑了出来。她顾不了让他洗了手上的沾泥,牵上他就向村头走去。叫了摩的到北市,在北市乘上回县的客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