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场会议从一开始,每一句话就都通过窃听器清晰地传入了海伦娜的耳中。她盯了这个家族帮派接近半个月,这些家伙毫无知觉间已落进了女猎手为他们准备的一张大网,今天就是她即将收线、准备将爱尔兰人在纽约的黑帮势力连根拔起的时刻。
她重新检查了一遍建筑结构,确保每一个出口都已被布置好了陷阱,并再次模拟了一遍自己即将突入进去的方案。
准备万无一失。现在时间是晚上七点,距离男朋友约她的晚餐还有两个小时,动作快点的话她还能先回家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然后不紧不慢地赶去约会。
然而就是在这时,计划之外的变数出现了。
似乎是一声刺耳的枪声从耳机中传来,拉开了一场激烈血腥战斗的序章。紧接着透过窃听器传入她耳朵里的,是子弹炸开木板、射穿肉体、将玻璃击得粉碎的声音。人体倒地的噗通声接连响起,夹杂着的还有破口大骂、失声惨嚎的叫声。紧接着是更密、更响的枪声,激烈程度简直就像是两支荷枪实弹的军队在密闭的小房间里展开了遭遇战。
尽管没有画面,但仅通过声音海伦娜就几乎能想象房间里的惨烈情况。究竟发生了什么?帮派冲突?是有别的武装帮会突袭了爱尔兰人么?
无暇多想,她迅速从屋顶跳下,张开斗篷滑翔到对面,通过早已提前准备好的线路炸开天花板跳进了屋内。她身手快捷迅速,但这仍花了她大概一两分钟时间。而就是这短短的一两分钟战斗便已结束,枪声已彻底止息。当她落下时房间里已只剩下了满屋死不瞑目的爱尔兰人尸体,以及溅满了墙壁、餐桌的人体内容物,和餐桌上的食物混杂在一起颇令人反胃。
不,也许她来得也并不太迟。她落地时恰巧瞥见似乎是风衣的一角从一扇被血染红的窗户缝隙中消失。她迅速冲上,推开窗户跳了出去,一个穿着宽大的黑色风衣、体格壮实的高个男人的背影正沿着人行道走向下一个转角。
就是他了,不会有错。
没有犹豫,海伦娜迅速掏出弩箭,箭矢不由分说便带着“嗤”的声响向那道敦实的背影破空而去。
出乎意料,那个男人竟猛地回过了身,抬手精准地抓住了这枚离弦的箭矢,箭头距他胸口已不过厘米之隔。
这一瞬间海伦娜与他四目相交,总算是看清了这个男人的正脸。那是一张中年人的面孔,面容有如刀刻,线条粗犷,透着沧桑的双目中射出了锐利的精芒。他套着件长长的黑色风衣,下层穿着件防弹的衬衫,胸口正中画着白色的骷髅,造型狰狞,空洞的眼窝仿佛凝视着你的深渊。
男人动作迅速而娴熟地掏枪,海伦娜再度扣动扳机射出箭矢,同时飞身逼近。那男人侧身避开箭矢,一支P226的手枪已从风衣中亮出,发出了“咔”的上膛声。
海伦娜动作快过思考,飞起一脚将那支手枪踹飞了出去,身子一个小幅度回旋后新的箭矢已几乎顶在了男人的喉头。但那男人反应也丝毫不慢,他左掌一按将海伦娜的弩箭按了下去,左膝疾提将她十字弩也撞得脱手,一个小幅度的飞旋后落上了人行道。
海伦娜斜走两步,以手代刀砍他脖颈。男人却只不慌不忙出手捉住,勾拳击她下颚。海伦娜后仰,回旋,宽大的斗篷一甩遮蔽对方视野,掩护着自己灵巧柔韧的腿疾扫对方面门。男人却只身子一矮避过,一拳轰她小腹逼她后撤。
短短几个回合的交锋海伦娜心底已对这男人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戒,自来到这个陌生的地球之后她还从未遇到一个如此厉害的对手。不对,甚至应该说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球上她这辈子遇到过这种级别的格斗高手也仅那么有数的几个。
高手过招胜负往往都取决于招式中最细微的细节,一个疏忽失去先手后海伦娜便几乎被对方全面压制住了。这个男人的攻势野蛮而迅速,施展开时简直就像是一场狂风骤雨,丝毫不给人喘息的空档。海伦娜不得不被动接了他十数招,她本就不以臂力见长,这男人力气简直比她大了不止一星半点,硬抗十数招后她只觉双臂酸麻难耐,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了。
终于,男人最后以一个关节技将她掀翻在地,顺势一个翻滚拾起了落在一边的P226手枪,黑洞洞的枪管指住了她的脑袋。
双臂酸麻,无力躲闪。海伦娜咬牙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仿佛看到了死亡正透过黑暗冷然凝视着自己。
那支枪指了她那么个几秒钟,每一秒她都几乎要怀疑那会是人生的最后一秒了。但那支枪最终还是没有响。男人将枪收回了风衣,最后似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两眼,随即转身消失在了前方的转角。
海伦娜倚靠着墙壁,望着男人消失的方向吃力地站起。
所以这家伙在两分钟内冷血地屠杀了接近二十条生命......却又在动动手指就能要了自己性命的时候放了自己一马?
为什么?
她靠在墙边喘息了片刻,接着启动了腕部的屏幕看了眼时间。
今晚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了,但不是现在。现在,她得先回去洗个澡,然后赶赴和男朋友的约会了。而出于个人原因,她并不想让自己的超级男朋友知道她今夜过得不大顺利。
这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更想要自己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