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汉出动人马攻击易州,牵制大周的意思十分明显。
叶华恼恨不已。
早就准备灭了北汉,他们却自己跳出来了,只等着战马送回,就兵发晋阳,灭了这条依附契丹的恶犬!
为了保护易州的安全,叶华下令好兄弟陈石,带着三千人马救援。
刚把陈石打发走,就有人送来了拜帖!
扶摇子陈抟求见!
“这个牛鼻子,真会算时间!”
叶华只得在府中招待,几年未见,两个人却像是老朋友一般,没有半点生疏。陈抟喝了茶,吃了点心,就在葡萄架下,跟叶华摆开了棋盘,他们一边落子,一边聊天。
“仙长为了朝廷奔波,往来苦寒之地,传递情报,实在是辛苦了。我会上奏陛下,给仙长加封赏赐的。如今释教衰微,正是仙长大显身手的好时机,不可错过!”
陈抟闭口不言,只是用手指,画了一个圈,然后指了指空中。叶华挑起眉头,见天下一轮皓月,挂在当空,群星闪耀,月光如水……微微沉思,叶华就懂了老道的意思。
“仙长是说道家不求圆满,而求生生不息,譬如明月,初一十五,圆缺不同,才吸引天下文人,赏月寄情?”
“哈哈哈,侯爷敏捷,你几时听过有赏日头的?”
叶华笑了,“道家这么想,自然是高明,可释教不是如此,他们从来都是贪得无厌,嘴上说无牵无挂,不捉金钱。可实际上是善门大开,来者不拒!”
“所以他们才有了今日之祸!这是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陈抟道:“老道自问本事平常,可不敢替徒子徒孙惹祸。”
“是不敢替儿子惹祸吧!”
陈抟愕然,无可奈何摇了摇头!
“怎么,仙长还是不愿意认下令郎?”叶华道:“石头可是早就知道了。”
陈抟叹口气,“侯爷,看破不说破,你又何必步步相逼呢!”
“这你就错了,是仙长总是逃避。你不知道?石头那傻小子在幽州一战,身先士卒,身上挨了十几箭,扛着大周的旗号,愣是冲在最前面,死战不退。他是在替先人赎罪!我这个朋友就算再亲近,也没法解开他的心结,我真怕他想不开,要是每次遇到战事,都冲到最前面,明枪暗箭,不一定什么时候,我就会失去这个好朋友。”
陈抟默然盯着棋盘,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显示出心中的不安。
他摇头苦笑,“道家求逍遥自在,老道这把年纪,却割舍不开骨肉之情,实在是几十年白白修行了!”
“错!”
叶华笑道:“道家以真人为尊,尚在圣人之上。仙长能认清自身,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坦坦荡荡的大丈夫,直面自己的过去,那就是大境界,大逍遥!”
陈抟翻了翻白眼,怒喝道:“少给老道灌迷魂汤。”
说完,陈抟又沉默了许久,他咬了咬牙,似乎拿定了决心,但又有些狐疑,“侯爷,你说,老道做得是不是太少了,我,我怕……”
叶华忍不住一笑,这对父子啊,真是太别扭了。
陈抟一把年纪,到处奔波,提着脑袋,传递情报,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父子相认的一天,能坦然面对!
不然,以这位的境界,至于替大周耗费心血吗?
而陈石呢,他的功利心也不是那么强烈,要当大将军,也仅仅是想弄清楚身世而已。他拼死作战,多立战功,也不过是想弥补前人的过失。
总而言之,他们都是心里有坎儿,自己跟自己别扭!
“仙长,你还有什么好怕的?要是石头敢不认你,我就罚他扫厕所,什么时候明白过来什么时候停止!”
“可别!”陈抟连连摆手,“一切都看他的意思吧,顺其自然,老道无所谓的……”
这位嘴上说着,可神色明显慌乱,连着走了好几步错棋,眼看着溃不成军,只能投降认输。
陈抟把棋子顺手一扔,索性从怀里掏出两件东西。
“这是当年桑维翰亲手铸的铁砚。”
叶华拿过来,见砚台上有七个字的铭文,“砚弊则改而他仕”,果然和传说中一样,是桑维翰的东西!
“其实桑相公未尝不想做个好人,奈何,奈何……”陈抟说不下去了,桑维翰算是他的知交好友,又是他的岳父,该怎么评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