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弘和邓禹在长子待了三天,也足足审了三天。
最后,宋弘带着田邑,乃至郡府官员、田邑家眷、太守府仆人等等,上上下下加到一起,有两三百号人之多,回往洛阳。
至于郡府,由长子令暂时兼任,郡军全部缴械,由留下的京师军暂时看管。
宋弘的这趟北上,真是风卷残云一般,一走一过之间,让上党郡府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长话短说,不日,宋弘、邓禹回到洛阳,向刘秀复命。
宋弘将他整理好的案件卷宗,全部上交给刘秀。
说要文采,宋弘在整个天下,都属出类拔萃。
他整理的卷宗,那叫一个有凭有据,而且言辞犀利,入木三分,哪怕是对田邑印象不错的人,在看罢宋弘的卷宗后,都恨不得把田邑碎尸万段。
刘秀拿着宋弘的卷宗,先大致翻看了一遍,做到对案情心里有数,而后他放下卷宗,看向宋弘,问道:“田邑及其同党,现在何处?”
“都被微臣关押在军中。”
“嗯!”刘秀点点头,说道:“全部打入廷尉府,择日朕要亲审此案!”
看宋弘的卷宗,这可不是一桩小案子,要造反的也不仅仅是田邑一人,似乎整个上党郡府里,已经没有好人了,都是与田邑串通一气的反贼。
整个郡府上下,都要造自己的反,这还了得?刘秀自己也想弄清楚,他到底哪里亏待了上党郡府,竟导致整个郡府对自己的怨气如此之大。
宋弘退下后,刘秀留住了邓禹,他站起身形,皱着眉头,在大殿里来回踱步,问道:“仲华,宋司空所写的卷宗,你可有看过?”
“回禀陛下,微臣看过了。”
“都属实?”说实话,直到现在,刘秀都不敢相信,整个上党郡府,数十名大小官员,都要造自己的反。
其实,邓禹也没想到宋弘会这么狠,他不仅要治田邑的罪,而且还要治上党郡府数十名官员的罪。
一个案子查下来,竟然闹得这么大,这已远远超出了邓禹当初的预料。
邓禹小心翼翼地看眼刘秀,而后低垂下头,小声说道:“宋司空和田太守素有积怨,在处理田太守这件案子上,宋司空……多少有些过激了。”“只是过激那么简单吗?”刘秀转身,走到桌案前,把一卷卷宗拿起,向邓禹晃了晃,说道:“按照宋司空所写,上党郡府,数十名官员,竟然都是反贼,竟无一名忠于汉室
之官员,难道,田邑在上党已做到一手遮天了不成?”倘若如此,巡视上党郡的御史都是死人吗?
邓禹低垂着头,一声没敢吭。过了好半晌,见刘秀的火气稍微消了一些,他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微臣以为,田太守很可能是被人冤枉的……”
刘秀眯了眯眼睛,质问道:“是被何人冤枉?”
“这……微臣不知。”
“退下吧!”刘秀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对田邑这个人,刘秀谈不上有多熟,但还是了解一些的。
田邑是‘认命说’的代表,他的能力不见得有多强,但为人比较踏实,十分的认命,就这么一个认命的人,现在却要铤而走险的谋反?刘秀想想都觉得可笑。
翌日,刘秀钦点三公九卿,随他一同去往廷尉府,提审田邑。
现在的田邑可太惨了,身穿白色的囚服,衣服上还有一条条的血痕,披头散发,满脸的污渍。
在看到刘秀的那一刻,他再忍不住,噗通一声,屈膝跪地,向前叩首,同时放声大哭,叫喊道:“陛下,微臣冤枉,微臣冤枉啊!”
宋弘重重地哼了一声,呵斥道:“田邑,你预谋造反,现在见到陛下,你非但不认错,反而还敢喊冤?诸如此类不知悔改之辈,即便车裂都不为过!”
刘秀转头看了宋弘一眼,暗含不满之意,自己这个天子还没说话呢,你大司空倒是开始代表自己说话了。
宋弘向刘秀欠了欠身,表示自己多嘴了。
居中而坐的廷尉邓晨,转头看向刘秀,后者向他点下头。邓晨一拍桌案,问道:“田邑,你可知罪?”
“邓廷尉,下官……下官不知何罪之有?”
“你私造武器,勾结卢芳,预谋造反,这些你都不承认?”邓晨沉声问道。
田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急声说道:“冤枉!下官是被冤枉的!”
“冤枉?”
“是!是大司空故意栽赃下官!下官与大司空,素有积怨,大司空公报私仇,陷害下官谋反,请陛下为微臣做主,请邓廷尉为下官做主啊!”
说着话,田邑连连向前叩首,脑门磕在地上,嘭嘭作响,地面上都留下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见状,邓晨倒吸口气,忍不住拿起桌案上的一卷卷宗,仔细翻看。过了一会,他眉头紧锁地说道:“提门下掾,王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