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屋里窗上的人影,沈慕只觉心寒至极,不愿再多看一眼。
“你去吧。”眼底眸色暗了几暗,沈慕吩咐一侧明远。
明远应诺,闪身离开。
甘氏敢到他的屋子里搜查,必定是派了人在外盯梢,他和明远是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入,那些盯梢的人自然发觉不得。
只要明远堂而皇之走个正门,必定是会惊动甘氏……
不过多时,一个守在院子门口的小丫鬟拔足朝屋里狂奔,及至她进屋不过须臾,屋内孤灯忽的一灭,甘氏带着贴身嬷嬷并小丫鬟一齐从屋里出来。
打院子后门,悄然离去。
枝叶繁茂的树上,沈慕居高临下,看着凉凉月色里脚步匆匆的甘氏,她头上那支摇曳的步摇,月色下泛着点点亮光,寒的沈慕眼睛生疼。
沈慕忽的发现,母亲似乎格外喜欢这支步摇,她匣子里的首饰那么多,可这支步摇,似乎每日都戴,从他记事起,她就戴着,到现在,她还戴着。
这支步摇……
沈慕从树上跳下进屋间,镇宁侯府的马车,已经抵达宫门前数丈远。
别了王氏,苏瑜跟在苏恪身后,一路进宫。
夜里的皇宫,没有白日烈阳下的金碧辉煌夺人眼目,溶溶月色下,清辉侵染青砖碧瓦飞檐斗拱,却是格外的碾人心肺,那种无声的肃穆让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小內侍一路提灯急走,长长的甬道里,青石板上唯有他们切切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苏瑜只觉像是踏在胸口心尖。
自重生以来,盼这一刻,不知盼了多久。
现在,这一刻就在眼前,她脑中,却是各种不安齐齐涌起,面前挥之不去的,是方才分别时,王氏那焦灼担忧的眸色,像大山,压着她。
内侍一路引了他们直去养心殿。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气氛却是低沉凝滞。
苏瑜跟在苏恪身后,低头进去,看不到所有人的神色,也不知道都有谁在,只随着步子向前,浑身血迹的赵衍,渐入眼帘。
此时他已经苏醒,血迹斑斑的面上,是死人一样的灰白,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衍身侧,跪着赵铎,眼见她来,赵铎侧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
苏瑜想要看一眼皇后,却不敢抬头。
“臣苏恪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臣女苏瑜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随着苏恪跪地问安,苏瑜步子一停,跟着在苏恪身后一侧低低跪下。
他们声落,皇上的声音,却并未响起。
他们就只能在地上,额头抵地,继续跪着。
养心殿的金砖,格外的寒凉,苏瑜只觉额头膝盖如同被冰浸了一般,一颗心突突的跳。
随着这沉默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开始不安。
莫非事情与她想象的不同?哪里出了偏差?在她未到的时候,赵铎是如何回禀的?赵衍又是如何作答的?皇上到底疑心了什么?
她这一局,从那一日皇后宫宴便开始筹谋,直到现在,该布下的,已经全部布下,到底是哪一环出了纰漏……
苏瑜竭力压着心头的不安,一点一点的思忖。
莫非是碎红临阵倒戈?
苏瑜正思绪翻飞间,头顶上,皇上低沉难辨情绪的声音忽的响起。
“朕有话问她,你且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