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这些不是我们亲眼所见。我们四人到达泠溪宫的时候,她们已经入门快一年了,这些事情都是方瓷告诉我们的……我们起先也害怕她的模样,可是后来才发现,她并不是那么具有攻击性,星雨喜欢和我们一起,于是她也和我们一起,关系自然就好了起来。她会保护我们,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人欺负我们,她一定冲在第一个……并不止为她的妹妹而已。后来,我们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情。”
“她们的父亲是个烂酒鬼,又好赌,经常卷空家里的钱财,又在当夜喝的醉醺醺地回来,一不高兴动辄打骂,甚至是拿着菜刀胡乱挥霍,好几次伤到人。她们的母亲是个苦命的老实女人,带着两个姑娘一直不敢反抗,只是……一味的忍让有的时候不会换来止息,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她们的父亲在窑子里遇见了一个卖艺的女子,执意要娶那女子过门,原因是人家年少艳丽,而糟糠之妻却黄脸难看,而且只是生养了两个女儿。宫主气不过,偷偷去找过那卖艺女子,后来才知那女子根本无心跟随她们的父亲,反而因为拒绝被她们的父亲施暴,失了清白……而家里呢,为了这件事争闹不休。本来要再娶,她们的母亲不是不能忍,只是那男人不仅要再娶,还要休妻,责怪家里没有钱让他挥霍。这一切,都只有那苦命的女人和宫主默默顶下来,星雨却被保护的好好的,不明白家里的丑恶,依旧清纯地不沾染尘埃。直到有一日……”
闭月微微停顿,没有继续说下去,而在一边等候的冉倾城和冉倾心却按耐不住狂跳的心脏,催促着她继续说。
“半夜里,如往常一样,夫妻再起争执,并且发生了家暴。宫主安抚好星雨,出来张望,却正巧看到了她们的父亲操起厚重的酒坛,砸上她们母亲的头……她当时害怕极了,没敢出声,只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倒在血泊,一觉不醒。她本想第二日一早出去报官,谁知那男人的动作更快,已经联系好了人来家中带孩子……因为他要将她们卖到青楼内做姑娘,凭此来赚取自己挥霍豪赌的钱财。宫主没有办法,只能拉着懵懵懂懂的星雨开始逃亡,一路上跌跌撞撞,也不知道两个小孩到底遇到些什么,据说被她们师父救回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若非正巧遇到人救她们,只怕再过一日,也就魂归西方了。现在想来,这就是为什么她对于男子排斥的道理吧。一开始可能还只是恨她的父亲,对男子都只是眼见的厌恶,还没到达真正的仇恨。可是……后来又发生了她和当今皇上的事情,想必就是因为这样,她才再也不相信男人了。痛恨至此,并非无故。只是恨到极致,早就没了再谈及的必要。”
闭月淡淡地说完,了然地望着表情变得十分错综复杂、甚至不知不觉红了眼眶的冉倾心和冉倾城,知道她们并非冷血,对于这样的过往,一定会有触动,果然……是冉星雨的女儿。
“她从来不说……我们不会知道。”冉倾城忍住垂落在眼眶边的泪滴,咬了咬牙,“但是这不代表她可以因此滥杀无辜,随意牵扯无辜的人。”
羞花垂下眼睑,面无表情:“她并不是肆意杀人。起初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后……只是因为她太寂寞,才会如此。”
“这件事情我和落雁也是早两天才从闭月和羞花那里得知……知道这件事情,对我们的打击也一样很大,我想,也就是为何羞花和闭月忍到如今才说的原因。”沉鱼和落雁对视一眼,轻声叹息,“你们有你们的经历,她有她的过往,我们之所以这次帮助宫主,都是因为她的从前让我们感到惋惜。你们和她有血缘关系,难道一点点都不曾感受到她内心的痛苦吗?”
痛苦?冉倾心自嘲地一笑。那些都已经被不理解和恨意取代了。
“我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你们立即就消除对宫主的负面看法,可是将心比心一下吧,你们或许可以看开。”落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凝视着姿态各异的冉倾心和冉倾城,不再言语,放下了为她们准备的食物,快步离开了静冰室。
待到四大护法前后离开了静冰室,冉倾城这才忽然露出一个苦笑,眼底盈盈闪烁着晶莹的液体:“呵,看开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才对我们说?到底是要怎么阻挠我们才能罢休……”
“现在好了,心里多一个梗,即使狠下心来,却未必能下得去手。”冉倾心轻轻地说,“果然,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两人再无声息,静立在静冰室中,任由缓缓升腾萦绕的寒气遍布周围,缠卷在她们的身边,寒冷着她们的身心,一点一点将她们的恨意冻僵。
同日,司寇维、宇文羿、尉翛、雷珲、司空遥和寂尘风到达了京城。
他们没有立刻进入皇宫面圣,而是先行找到了靳陌轩。当时的靳陌轩一如平常,安静坐在自己的医庐内研究着草药,有患者来看病就放下手中的事情为人把脉,随后抓出药来交给小童煎药,日子过的和以往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面色和从前比起来,不知为何变得有些苍白,那唇色淡淡,仿佛没有血色。
司寇维等人的到来,让他平日冷淡惯了的表情被打破,望着来人凝重的神色,他的唇色更白,知道冉倾城和冉倾心一定是出事了。
几人在医庐内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随后决定要去皇宫内走一趟。
靳陌轩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原本不宽厚的身板,更加孱弱了,但是他依旧坚持要跟着他们一起入宫面圣,其他几人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一行七人当下就凭借着不低的身份入了皇宫,被接待公公安排在外等候,自己入内去通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