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虽然也来了福阳府城许多时日,但仍旧不甚熟悉这座巨城,许鲤和应鹰已经被伏妖,舍罗,如意三个和尚带走,没有了人带路,他在这座城池里转来转去,居然不知往哪里走好!
陈七发了一阵愣,忽然一笑,说道:“唉!似我这般孑然一身,又无个亲朋故友,又没人惦记,又不做什么事儿,往哪里走不是走?”这小贼头心思豁达,便不在想去往哪个方向,在福阳府城的大街小巷乱走一阵,渐渐走到了僻静处。
陈七住了脚步,忽然见前面一座极大的宅院,占地极广,却紧闭门户,显得冷清凄凄,不由得微微一笑,上去便拍了拍门环。
陈七虽然任意而走,但是他也不是漫无目标,而是察觉了这座宅院有些古怪,才顺着气息交感,漫步而来。陈七突破了炼气感应这一关,不须眼耳,便能纯凭天地间气机变化,查之方圆百里之内一切最细微的变化。换句话说,就算是大半个福阳府城,都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诺大的福阳府城,除了养育无数人口之外,亦有许多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生灵,在陈七通灵的感应之下,这些气息皆无所遁形,宛如昭昭,不目可睹。
这间宅院隐约散发一股邪异的气息,在陈七感应的范围之内,最为浓烈。兼且这股气息中蕴含的凶厉和血腥,显然是害过好些人命,放沾染了许多生灵死亡之后,形成怨气,凝久不散。
修道之人最怕沾染这种怨气,因为一般的法术都驱之不散,不但会影响道心,亦会在修炼到关键时候,忽然作乱,影响体内的真气运转。除非修炼的是某种邪门外道,专以杀戮为本,才会喜欢这种怨愤气息。
陈七所修的四大道诀,没有一种是以杀戮证道,并不须借助这些怨气。但是他道心初境,却跟杀道相关,这个小贼头顺应本心而来,亦存乎一种微妙的心思。
陈七连拍三记门环,登时惊动了里面居住的人,不旋踵便有一个老家人开了大门,走了出来,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便有气没力的问道:“请问小官人来此何干?是访亲友么?本宅最近有些事情,不大方便接客,若是没甚重要的事儿,小官人便请去罢。”
陈七呵呵一笑,一捏法诀,便有无数天花坠落,佛光罩体,衬托的自家宛如仙佛。他露了这手本事,这才微笑答道:“本人乃是仙道中人,见贵宅院有些不妥之处,秉承天心,故而来解难。老人家若是做不得主,就去请你们家的主人罢。”
那个老家人见这少年忽然露了这一手神乎其技的法术,狠狠的揉了揉眼睛,终于确信自家不曾看错,这才连滚带爬的转回宅院大叫道:“老爷,老爷,我们家小姐有救了也!”
这老家人进去报信,不过片刻就有一个年约四旬,胡须飘洒胸前,面相斯文的中年男子,带了一群丫鬟厮仆,还有两个也面相富态,颇有姿色的妇人出来。陈七并未把佛法收去,身外的优昙波罗花飘飞不定,隐隐有许多梵音禅唱之声传出,那都是他收伏的妖怪,被镇压在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中,日夕念经,提供愿力。
陈七所习的四大道诀,十余种法术中,便以这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阵为最好看,最有仙佛气度,也最好愚弄凡夫俗子。这家宅院的主人出来,见陈七如此卖相,宛如西方真佛降世,九天金仙转生,立时大喜,感激涕零的冲着陈七连连作揖,说道:“小人还以为爱女已经无救,没想到还有上天垂怜,降下仙长来。不知仙长能够体谅小人,先请去看看小人的女儿……”
陈七微微一笑,颔首答应,也颇谅解此人急切心情。他跟着这家主人,带了许多下人和两位夫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后宅。这家主人平生只有一个爱女,平时珍如性命,没想到月余前,忽然生了怪病,每日胡言乱语不说,还见人便咬,生食血肉。这家宅院的主人也努力去请法师,但就如万家这等豪阔人家,万旗费尽千辛万苦,也不过请来了两个旁门散修,他们家虽然也有些资财,但费尽辛苦也不曾寻到一位法师,倒是寻了好些神棍来。
这些不懂法术的神棍,来时多半趾高气昂,自称法术无敌,但是一旦进入这家小姐的院子,往往是活着进去,气绝身亡出来。最近几日,这家宅院的主人,经常发现有下人失踪,早就举家不安,只是他舍不得女儿,不然早就携家带口的逃走了。
这种事情说来也并不算少见,此时不拘是中土还是四夷,仙道衰落,妖怪横行,时常要妖邪害人,许多人都见怪不怪了。福阳府城虽然繁华,但是每年都要因为各种古怪,死上数百人,比刑罚至死的人还要多出数倍,堪堪与伤病死去相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