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窗户口的,是一架老旧的木床,床上铺着稻草,上面有个人侧躺着背对着我,身上盖了块破旧的毯子,几乎挡住了整个身形。
肮脏的白色蚊帐,已经变为灰黑色,从床上垂下来,挡着了对方的上半身,因此,我无法判断出床上人的身份。
在旧木床的右侧中庭,摆放着一架脱了漆的褐色方桌,上面竖放着一支老式手电筒,手臂粗,发出黄色的灯光,和我们身上携带的小狼眼不一样。
这种手电筒,市面上几乎已经没得卖了,看外表的刮痕,应该是用的比较久的老东西。
此时外围的我们,都熄灭了光源,贴着墙跟做贼似的,我冲几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包围,我则带着张宁,摸到门口。事实上从窗户口也能翻进去,但那样动静太大,而且房间里的人身份难定,万一不是凸眼,大半夜的翻进去,不得把人吓个半死?
当我摸到门口时,我意识到,里面的人应该是凸眼,因为门口残破的石阶上,有新鲜的南京烟头。
我记得当时在厂房里找着老洛时,老洛周围的地面也有这种烟头。
同一款烟,又都是新鲜的,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区域,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这是同一个人留下的。
于是我压低声音,冲张宁耳语:“门从里面被栓上了,还是翻窗户口进去,你在门口守着,我去逮人。”
张宁道:“你在门口守着,我去。”
我有些意外,不等开口,他便压着声音道:“我看你体力也快不行了,真打斗起来,你不行的。”说话间,他握着甩棍的手使劲儿捏了捏,以展示自己的臂力。
我觉得这小伙子人挺仗义,心下感动,便点了点头。
如今我们的人,相当于将这地儿给包围了,里面不出意外只有两个人,老洛和凸眼。凸眼一行人,先是被驭兽师驱使着老鼠攻击,他也不知是如何摆脱驭兽师的,一路躲进了这里面。无论发生了什么,可以预见的是,凸眼应该也是精疲力尽了。
都是人,又不是铁打的。
此时张宁进去,我们则守着门窗,堵住了所有出口,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张宁往回摸,我瞅不见他,便将眼睛凑到门缝上往里看。
里面是客厅,按照旧时乡下的设计,客厅也相当于饭厅,一般会放张大桌子,平日里一家人吃饭都在客厅,客人来了,请着喝茶,也在客厅,搭上板凳就开始叙旧。
不过这户人家,搬家搬的挺干净,我凑着往门缝里瞅,什么家具摆设也没看见,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旧式的砖砌‘火塘’,里面有新灰和点点红色的余光。
红色的光点,是埋在灰中,尚未完全熄灭的木炭。
看样子不久前,凸眼在里面生过火,门口的四五个烟头都凑在一处,估计他当时是坐在门口,一根接一根的抽。
这小子,到底是想干嘛呢?
正堂左后方有个门框,后面有光透入大堂,应该就是我刚才扒在窗户口看到的位置。
下一秒,我听到了一阵极其轻微的响动,应该是张宁翻进去时弄出的动静。如果不是我特地留意着,这种动静在夜间,其实并不惹人注意,毕竟这山里的夜晚,各种难以明说的响动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