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菲马上止住了哭声。
偌大的疗养院,她叫天天不应,手机被扔在太远的地方,她爬不过去,也够不到,而唐洛呢,一直戏弄她、欺负她的唐洛,每一次都是他的腿带着她自由活动。
现在,他要死了。
她该怎么活?
二十多年了,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对一个将死的男人道:“你死了,我也不会活着。”
“我让你不许说话,听我……说。”唐洛的手扣住了她的下巴,他都要死了,却依旧强势而疯狂,那只独眼中不再有戏谑,只剩压抑的痛楚:“他们没有说谎,你心里也清楚,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谭菲扯动唇角:“那又怎么样?”
唐洛轻笑了一声:“听完再害怕吧,你这种女人果然是怪物。我从小……混迹肮脏的地方,那些贵妇折磨人的手段可真多啊,呵呵,我也折磨过她们,各种你想象得到的,想象不到的……后来,有人诬陷我杀害了一位少女,她死之前应该是受到了非人的虐待,像极了我的作案手法,甚至,她死前纯洁无瑕……”
带着血的回忆,让一个人在死前说出来,不知是残忍还是解脱,唐洛叹了口气:“……我在牢里呆了很多年,出狱后在LA混不下去,人人都知道我是恶魔、是人渣,我没有活路,只能寻求鸿门的庇护。少当家帮我找到了当年的真凶,还了我的清白,作为交换条件,让我来鹿城看住了你……”
“果然……”谭菲听完,心里一冷,果然是有人让唐洛来对付她,“连名字都故意改成‘唐洛’,就是为了让我上钩。你那个少当家,不会是……江彦丞吧?”
谭菲何等聪明,举一反三的能力太强,一点就通。
唐洛也不否认:“是我自己违约在先,与少当家无关。我的死,也……与他无关,只是咎由自取。呵呵呵,就像我爱上你,也是……咎由自取……”
从心动的那一刻开始,所有后果他都承担。
谭菲却疯魔不改,嗓音嘶哑:“他让你来监视我!对付我!却还想跟小七有未来!好啊,鸿门,鸿门,他可真是厉害!鸿门的少当家!”
唐洛眉头深锁,不知是疼,还是嫌吵:“你能不能听重点?我说……我爱你,不是让你发疯,去找谁的茬。”
他喘着气说话,声音越来越轻:“你们这些贵妇,真是听不进去人话……”
谭菲的声音一瞬间软下来:“他是鸿门的人……”
“那又怎么样?”唐洛反问:“我也是鸿门的人,到死都是。你要报警抓我吗?”
谭菲哑口无言:“……”
“呵,看来,死瘸子还是……爱我的。”唐洛的独眼盯着她,忽然一把扣住了谭菲的后脑,逼迫她低下头,他的唇印上了她的,带着血腥味的凉。
“小菲菲,我睡过的女人很多,只有你……完全符合我的口味,恶毒又天真,聪明却狭隘,像个走错了路、嫁错了人、赌上了半生回不了头的疯子。真想、真想带你回LA啊,回我的地下诊所,想跟你继续‘刺激’一……一百年……”唐洛的手忽然垂了下去,声音也渐渐消散在早春的风里。
谭菲久久没动,只觉得心里有个地方完全破碎,又重新被什么填满。
半晌,她才开口,喃喃自语:“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你想带我回你的烂诊所,我就愿意跟你回去吗?”
可,一瞬过后,她却抱着他痛哭——
“我愿意的。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