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里升了几堆火,很是温暖。这帅帐,白天是商议军机的地方,晚上就是睡觉的好去处,周阳和亲卫以及战马,都在这里歇息。
一进帅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周阳很是享受的吐口浊气,笑道:“随便坐!”
帅帐里没有短案矮几这些日常用物,只有一些从匈奴帐幕里弄来的毡,铺在地上,周阳与众将席地而地,开始议事。
周阳笑呵呵的扫视众将,个个裂着一张嘴大笑,欢快异常:“首先,我要告诉你们,仗打到眼下这份上,大汉是胜券在握!”
“呵呵!”胜券在握已经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是,结论从周阳嘴里说出来,仍是那般具有振奋人心的力量,李广他们不由得自主的发出一阵欢愉的畅笑声。
“可是,我也要提醒你们,不要掉以轻心!”周阳的话锋一转,声调陡转高亢:“处于绝境的匈奴,他们一开始会慌乱,会绝望,会相互厮杀。到后来,他们会疯狂,人人变成疯子,单于疯了,大臣疯了,牧民也会疯狂,上百万疯子不要命的冲击,那才是最可怕的!”
什么人最可怕?不是有希望的人,是处于绝境的人最可怕!因为,他们会拼命。
一夫拼命,万夫辟易!上百万疯子拼命,那是非常可怕的,尽管汉军已经筑起了城墙,把匈奴团团围住了,要抵挡住匈奴拼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谢大帅提醒!”众将脸一肃,脸上的欢喜之色刹那间不存。
“当然,只要我们应对得法,匈奴即使拼命,也是徒劳的!”周阳的话锋再次一转,安排起事务了:“我决定,大军一分为三,一部防守,一部歇息,一部准备增援!”
“大帅如此处置,我等无异言!”周阳这处置绝对是最好的,既保证了汉军能有最强战力,又不使防守出问题,众将哪会有异议。
“大帅,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是与匈奴厮杀?”李广虎目中精光暴射,不住搓手,兴奋得如同跳到房梁上打鸣的公鸡:“这可是大开杀戒的良机呀!打了这么久,虽说匈奴死伤无数,可我李广还没砍过多少人头呢!这人头多的是,一砍一大片,良机难得呀!”
一席话说得众将个个眼里杀机涌现,按住了刀柄,恨不得立时大杀一场:“大帅,下令吧!我们好好冲杀一场!”
李广说得没错,仗打到现在这份上,汉军主要是进行拦截,也就是列开阵势,用弓弩、陌刀对付,真正的面对面冲杀,还没有进行过。
这样的大仗,谁不想狠狠的冲杀一番,多砍些匈奴的头颅呢?
就是周阳,右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刀柄,那种亲手砍下匈奴头颅的滋味还真是让人怀念呀!当年的长城大战,周阳砍下的人头不知道有多少,那种激情,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太让人向往了。
“呼!”周阳吸口凉气,平抑一下激动的心神,沸腾的血液稍微冷却,猛摇头:“不行!”
“为何呀?”众将齐声质问起来:“大帅,匈奴正绝望呢,我们一冲杀,就连冒顿老贼也会绝望!”
“我也想冲杀,可是,为将者,不能做不智之事!”周阳声调有些高,却不无遗憾,那是因为不能马上冲杀:“因为,这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只要我守好,匈奴就是插翅难逃了,何必再付出不该付出的代价呢?”
“大帅,你是说和匈奴耗?”不马上冲杀,另有一个收拾匈奴的好办法,就是和匈奴耗。
当然,这种耗,不是拼伤亡,而是耗时间,耗的是粮草。
“没错!”周阳重重点头:“我们赶到龙城,匈奴的家当全为我们所有!缴获的牛羊骏马,以千万计数,虽然筑城用掉不少,仍是还有很多。我们吃的,不用愁。牛羊,不仅可以当食物,还可以当柴禾用,不用愁会给冻坏了。”
说到此处,略一停顿,沉吟着道:“唯一可能造成不便的就是草料了。至于草料,匈奴有不少贮存,却不够我们支用。这倒好办,可以把牛羊杀掉,节约出草料便成。”
“大帅所言固然是一法,可是,以末将之见,用不着宰杀牛羊节约草料,匈奴就完了!”卫青接过话头,非常肯定的给出结论:“匈奴虽然号称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可以在马背上过一生,他们行动如风,倏忽来去,让人无从捉摸,那仅仅是掳掠。如眼下这般大的战事,匈奴仍是需要给养。匈奴并非不带给养,只是带得太少,更多的是需要匈奴的牧民赶牛送羊。是以,匈奴的家当主要在牧民手里,匈奴大军手里只有极少一部分,他们撑不了多久。”
“嗯!”李广微微颔首,大是赞成卫青的剖析:“卫将军所言极是有理!匈奴吃完肉干,很快就会宰杀骏马。骏马呀,那是匈奴的老祖宗,杀骏马,就是在刨匈奴的祖坟,他们一定会嗥得跟哭丧似的!数年前的大战,匈奴不就嗥过一回么?”
“哈哈!”众人回想起数年的那场大战,无不是畅笑起来。
敌人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让匈奴欲哭无泪,那就是汉军最大的乐趣!
“龙城中的匈奴,拥的的骏马,有数十万之多。”程不识扳着手指头,开始算帐了:“匈奴是离不开马的,哪怕是一天,就算是牧民,也是如此。末将料算,龙城里的骏马,少则五六十万匹,多则八九十万。不管是五六十万,还是八九十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百万张嘴来吃,也顶不了多少时间,至多一个月,匈奴就会杀光战马。到那时,没有战马的匈奴,还是匈奴吗?两条腿的匈奴,还不给我们杀着玩?”
匈奴只有四条腿的时候,才是最强的。一旦变成两条腿,汉军可以无视他们的存在,根本就对汉军造不成足够大的威胁。
“程将军的算计固然有理,可是,末将并不赞同。”公孙贺摇头:“匈奴坚持不了那么久,顶多五七天而已。”
“为何呀?”程不识有些想不明白。
“草料!”周阳、卫青、公孙贺、李广他们齐声道来,整齐划一。
“对!对!对!”程不识抚着额头,大笑起来:“我一时欢喜,忘了这一层。这可是冰天雪地,没有草地,匈奴所带的草料,最多够五七天之用。”
“就算不是冰天雪地,龙城就那么大一点地方,这么多的战马来啃,能啃几口?”李广大声笑道,不住拈胡须,欢喜难言,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匈奴是离不开战马的,若是草料不足,战马饿得没了力气,匈奴同样无能为力,这是匈奴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可是,在冰天雪地的龙城,单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没办法解决。
“单于最好的措置,便是在草料用光之前,发起最后的冲击!”周阳右手紧握成拳,大声下令,道:“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随时痛击匈奴的冲击!”
“诺!”众将站起身身,轰然相应。
“来吧!来吧!最后的决战!”李广、程不识、卫青他们个个握紧拳头,一脸的期待之色。虽说胜券在握,可是,哪有握住胜券更让人放心?
按照周阳的部署,汉军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最后的决战。
城墙的加宽加厚,在将士们的努力下,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完成了。一道宽约三丈,高两丈有余的城墙耸立在龙城,妖艳的红色,让人一见难忘。
望着红色的城墙,周阳大是感慨:奇迹是可以创造的!
这绝对是个奇迹。在大漠深处筑城,本身就艰难异常。历史上,卫青拿下河套之地后,汉武帝下令筑朔方城,汉朝投入的物力、人力、财力何其之大,费时数年方才筑成。
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冬天,没有工匠,没有工具,没有民夫的情况下,汉军能在短短时日内筑起一道城墙,这是了不得的事情!
唯有“奇迹”二字,才能表达此事的神奇!
汉军将士摩拳擦掌,准备痛击匈奴。可是,一连两日,匈奴毫无动静,根本就没有冲击汉军城墙的打算。
不是军臣单于不想冲击,而是匈奴处于绝望之中,还没有恢复过来,要想冲击只不过是空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