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和朱标来了,对于柳家来说,绝对是天大的恩遇。
就为了迎接皇帝和太子,三爷把媳妇送进了洞房,只出来转了一圈,一口酒没敢喝,就回到了洞房,向媳妇讨教面君的礼节。
他一遍一遍的演练,生怕有半点差错。
说到底,三爷跟柳淳不一样,他可不是穿越者,没有足够大的心脏,骤然被人放到了本不属于他的高位。三爷只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把任何事情,都努力做到最好,不惹麻烦,不让人笑话。
柳三规规矩矩,给朱元璋行大礼。
老朱瞧了瞧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朕想起来了,你的脖子后面,是不是有个伤口,是被驴咬的?”
柳三愣了,惊讶道:“有,的确有,陛下怎么知道的?”
朱元璋大笑着抓起柳三的胳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转身对在场的诸位国公勋贵道:“你们还记得吧?当年朕在军中收养了不少孩子,他们为了朕的江山,出生入死,好多人都战死了。活着的当中,就属黔国公沐英,最得朕的喜爱。朕当年赐给沐英一头驴,他人小,骑不得战马,就骑着驴到处跑,结果就惹祸了,他的驴把一个少年的脖子给咬了一口,鲜血直流。沐英都吓坏了,跑去找皇后要了金疮药,才把血止住!”
朱元璋对柳三笑道:“怎么,朕说的没错吧?”
柳三憨笑道:“臣当时太小了,只记得被驴咬过,是有人给臣送了药。等到两三年之后,臣才知道,纵驴咬我的是沐英将军,那时候他已经替陛下四处征战,立了不少战功。臣比他年纪小,又过了一两年,才能为陛下效力。”
朱元璋很感慨,他收养的孩子,何止千百,能受封国公,享受荣华富贵的,仅仅沐英一人。还有太多人,第一次上战场,就死于非命。
像柳三这样,算是遗憾,也算是幸运。
朱元璋十分动容,“你们这些人,就跟朕的儿子差不多,可没有法子,朕是天下人的君父,要操心的地方太多,有时候就难免疏忽,你不会责怪朕吧?”
柳三扑通跪倒,痛哭流涕,“陛下,臣的全家都死了,若非陛下,臣早就成了野地里的枯骨,哪里还能活到今天!享受着太平盛世,臣早就告诉自己,这辈子唯有一命,报答天子。陛下让臣上刀山下火海,臣绝不含糊!”
朱元璋朗声大笑,“行了,大喜的日子,不要说不吉利的话。”老朱把柳三再度拉起来,然后对朱标道:“太子,他们都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这大明江山,就靠着这样的人撑着呢!”
朱标忙道:“儿臣知道,柳同知的确是难得的忠良,辽东的大胜,他居功厥伟,这几年屯田大宁,他也出了大力气。”
“嗯!”
朱元璋点头,“朕此番前来,就是告诉大家伙,朕没有忘了你们,凡是为大明立功的臣子,朕都不会亏待。”
柳淳在人群的后面,他向来不怎么相信朱元璋的话,他也不觉得老朱真的会特别优待功臣。毕竟刚刚处置了李善长,还有四位侯爵,借着老爹的婚事,安抚一下勋贵旧人,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老朱的表态,对他们柳家还是有好处的。
至少告诉了所有人,柳三可不是没有根基的,他当年和沐英一样,都是老朱收养的孩子。过去老朱不认,没什么用处,现在老朱认下了,那就表明柳家有成为新进勋贵的资格,就看他们父子怎么表现了。
柳淳心眼比三爷多,想得也深,不过他忘了一件事,老朱一向瞧不得他好,哪怕是老爹的婚礼,朱元璋一样要给柳淳点颜色瞧瞧,仿佛不这么干就浑身不舒服。
“你给朕过来。”
老朱端坐主位,他让柳淳过去伺候。
趁着倒酒的功夫,朱元璋突然低声道:“有人上书弹劾,说某人私设学堂,开科取士,还给发放告身,居心叵测,形同造反!柳淳,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柳淳手一抖,差点把酒水倒冒了。
他艰难转头,迎着老朱的目光,露出了尴尬无比的笑容。
“那,那个人,不,不会是臣吧?”
朱元璋拿鼻子哼了一声,“不是你是谁?这天底下,还有比你更胆大包天的人吗?你行啊,都敢开科取士了,朕刚点了六元,你也要点一个呗!”
柳淳这个冤啊!
“陛下,臣,臣可没有干什么啊,怎么有人害我啊?”
朱元璋黑着脸道:“你办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