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带菜色的乐水根,好似也染有肺痨一般,这田队长不由的退开几步,魏老头还想在劝说一下,可见到这田队长不加理会的样子,也只能作罢,叹了口气帮着手,将麻瞎子的尸体搭在乐水根背后,拍了拍乐水根的肩膀小声嘱咐道“根仔…二十多里地哩..一路…一路小心。”说着偷摸将半块地瓜塞入乐水根怀中。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乐水根感激的看了眼同为土窑村出来的魏老头,点头说道“魏阿叔..这份恩情根仔记下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百倍报答…”
魏老头叹道“还是先忙你阿叔的身后事吧,别寒了你阿叔的尸首…”
背起麻瞎子百十来斤的尸体,乐水根踉跄走下山腰,劳改农场内的那些黑五类们此时似乎忘记了肺痨这个禁忌的话题,每当乐水根走过身旁时,都会帮着搭把手,有的甚至将地上的坑洼填平,好让乐水根顺利下山。有些人也如同魏老头那般,将半块地瓜塞入乐水根怀中。
“谢谢..谢谢...谢谢…”一声声道谢从麻木的乐水根口中发出。泪水迷蒙的双眼牢牢记住这些人的面孔,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可是麻瞎子从小教导的。哪怕麻瞎子此时已经变作一具冰冷的尸体,乐水根依然不会忘记。
十多公里的崎岖小路,哪怕是轻身赶路都要一个上午的时间,更何况是背着一具百十来斤的尸体?
豆大的汗珠沿着额头滑落,乐水根依然咬牙坚持缓缓走着。
“阿叔…咱们快到家了..”乐水根呢喃自语着。
虽然脚上磨出了血泡,双脚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但乐水根依旧不愿停下来休息片刻,因为乐水根知道,倘若放下了麻瞎子的尸体,那么按照落地生根的习俗,就要将麻瞎子埋葬在这荒郊野岭。为了减轻负重,乐水根甚至将口袋里的那几块地瓜给丢弃。就这般踉跄前行着,天空中的太阳已变得毒辣。乐水根浑身的衣服早已被汗水阴湿。
眼看着土窑村就在眼前,而这时却传来几声熟悉而刺耳的声音。
“小牛鬼蛇神来了…小牛鬼蛇神来啦…”
倘若在平时,常年在密林当中穿越的乐水根,自然可以远远的跑开,可是现在乐水根却不能,因为乐水根不会再让麻瞎子死后还要挨上几颗石头。
好似野兽般的目光死死盯着那群闻声赶来的孩童,腾出一手取下腰间的手弩,扣动扳机,两片弓弦弹出。眼看十来个手拿石子的孩童跑来,乐水根豁然扣动扳机。
‘嗖….’的一声。带着倒刺的狼牙箭矢钉在十米开外。
双目赤红的乐水根怒吼道“今日是我阿叔入土为安的日子…你们谁敢让我阿叔最后这一程走的不安生!我乐水根发誓让他全家鸡犬不宁!!!”
哪知锋利的狼牙箭矢非但没有吓退对方,反而激起了这群在红色浪潮当中成长起来少年的斗志,领头的便是那甄革命的弟弟甄爱党。
好似小大人一般的甄爱党撸起袖子一手叉着腰叫嚣道“伟大领袖说过任何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大家不要怕…我们可是不怕流血牺牲的革命小将…打倒反动派!!!”
鸡蛋大小的石子,噼里啪啦的朝着乐水根扔来。因为害怕这些石头砸到麻瞎子,乐水根挺起胸膛,将背后的麻瞎子护住。
乐水根只感觉脑袋‘嗡…’的一声,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让乐水根知道,自然的额头再次被人开瓢了。
瞬间的晕厥差点让乐水根仰头栽倒。猩红的血液顺着额头滑落,模糊了乐水根的视线,眼前忽然变成血红的世界,让乐水根举起了手中手弩,瞄准了二十米开外的甄爱党。这么近的距离,猎杀五步蛇都不在话下更别说是一个人。在乐水根瞄准甄爱党喉咙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
一声女人的嘶吼传来。
“滚!!!你们这群狗东西…都给老娘滚……”
被鲜血模糊视线的乐水根看见,吴**挥舞着锄头好似发了疯一般朝这边冲来。
那群以革命小将自居的孩童,见到吴**好似不要命般冲来,顿时作鸟兽散。原因无他,吴**在土窑村当中算是个特殊的存在,虽然她出身地主家庭,可是她的男人却死在了抗美援朝的战场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而吴**就成了烈士家属,在这红色浪潮当中,烈士遗孤可是不可触碰的禁忌。加上吴**一向泼辣,就算吴**家庭成分不好,但甄革命见到都怵三分,因此得了个女霸王的称号。只见甄爱党大呼一声“女霸王来啦…同志们赶紧撤!!!”
那十来个少年随着甄爱党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