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算的时间不是一个多月,而是近半年!
这么长时间,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杨廷和究竟安插了多少心腹,只怕唯有他自己知道。
难怪杨阁老敢给新君下马威呢!
人家准备也真是充分。
王岳和朱厚熜互相看了眼,君臣俩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的对手,太可怕了!
这是江彬留下的第一张纸条,第二张,则是说他自己。
江彬在朱厚照驾崩之后,被骗入宫中,被迅速拿下,而且还查抄了他的家,得黄金七十柜,每柜一千五百两、银二千二百柜,金银杂首饰一千五百箱,其他珍宝不可胜计。
据此,杨廷和定了江彬图谋不轨,贪墨巨资等罪名,准备等新君裁决之后,直接千刀万剐,让他享受一下当初刘瑾的待遇。
可是在纸条里,江彬直言,他家中的金银财宝,并非是他的,而是来自锦衣卫指挥使钱宁!
这个钱宁还是江彬的恩主,是他把江彬举荐给朱厚照。
只不过江彬的手段比钱宁更厉害,更能得到皇帝的青睐,渐渐的江彬爬到钱宁的头上。
这时候发生了宁王叛乱,经过调查,钱宁给宁王提供情报,互相勾结。
朱厚照大怒,拿下了钱宁,并且抄没了钱宁的家。获得玉带二千五百束、黄金十余万两、白金三千箱、甚至还有胡椒数千石,这货也真是够能贪的。
钱宁的家产,并没有交给国库,也没有送到内帑,而是被朱厚照赐给江彬,让他用来练兵,还有支付巡游开支……
江彬留下这两张纸条,把他的事情说明白了。
杨廷和说他想要造反,可是在江彬的供认里,杨廷和才是有可能杀害天子的凶手!
至于贪墨,那更是无中生有,欲加之罪。
朱厚熜看了眼王岳,两个人翻找资料,粗略核对,的确,查抄钱宁和江彬的家产,竟然高度重合。
或许有些小的出入,那也是江彬给花了。
“金银数目,几乎相同,要么就是江彬和钱宁恰巧贪污钱数一样,要么就是江彬所言属实,他是被冤枉的!”
王岳低声道。
朱厚熜气得笑了,“这年头什么都能巧合!两个大贪官还能贪墨一样数目,真拿朕当成小孩子啊!”
朱厚熜已经信了八成,“看起来江彬多半是冤枉的,他……死了?”
“死了!”
王岳无可奈何道,江彬好歹也是几万人马的统帅,士可杀不可辱。
他落到了杨廷和手里,又聋又哑,话也说不出,比鬼还惨。换成别人,估计早就死了。他还撑着一口气,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他有骨头!
不愿意把秘密带到棺材里!
王岳在诏狱故意发飙,逼着牢头去找太医,又把狱卒骂了一顿,全都给赶出去。
他利用这段时间,到了江彬面前,在地上写字,告诉自己的来意。
江彬确定了他的身份之后,艰难地抠出两颗牙齿,丢给了王岳。
然后用碎了骨头耳朵手指写下两个字:毒药!
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最坏的结果摆在那里,不过是诛灭九族罢了。
倒是把证据给王岳,没准还能换来一丝希望,最后的执念也没了,还是死了痛快。而王岳也不忍江彬继续受苦,毕竟他是为了大明流过血的汉子!
“江彬用他的一条命,在告诉咱们,他说的是真话!”
朱厚熜黑着脸,现在他对于敢和杨廷和叫板的人,都有极大的同情,江彬这家伙也是忠勇之士,至少堂兄朱厚照没看错人!
王岳比朱厚熜更复杂一点,他觉得江彬未必就清白,毕竟在现实中,坏的反义词是更坏。不过江彬的确给他们提供了破局的切入口……
“小富贵,你说该怎么办?是查先帝之死,还是从别的地方下手?”
王岳笑道:“陛下都有主算了。直接查先帝之死,动静太大,光靠着江彬的猜测,也查不出什么来。不如就从江彬和钱宁的家产查起,看看究竟钱到哪里去了!”
朱厚熜抚掌大笑,小富贵是越来越知道自己的心思了。
“你把钱找出来,回头朕分你一成!”朱厚熜大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