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韩烺深吸一口气,缓缓回身。
五盏灯中的铃音亭灯火通明,他想将她看个清楚,却忘了她又是带着妆容来的。
他不出此下策,她是要同他死生不复相见了吧。
裴真......
“夫人,”韩烺开了口,声音沉中带哑,“你许久不叫我夫君了。”
这话说得裴真一愣,她刚定下两分的心,又慌乱起来。
她强作镇定,不敢去看韩烺,垂头扫到桌上的酒菜,岔开话题问道:“还没吃晚饭吗?”
话音一落,听韩烺的声音传来,他说得很慢,她听起来很苦,“我寻不到夫人,自然吃不下饭。夫人在外,吃得可香?”
裴真想起方才街道上,他抓住她又急急离开,匆忙吩咐韩均去找人,他对他的夫人,始终那么在意,尽管唐沁对他毫无情谊,对他冷淡疏远......
思绪一晃而过,裴真向前走了两步,“那我给你布菜......”
话没说完,忽然一阵风席卷而至,左手忽的被人抓在了半空,本来手里握着的灯笼咣地一声掉在地上,蜡烛倒头落地,火苗一下点燃了灯笼壁上的薄纱。
薄纱烧起来,火苗窜的老高,裴真无暇顾及,她看到与她呼吸交错、近在咫尺的人。他脸颊瘦削,越发棱角分明,狭长的眸子昏暗阴沉,她听他抑制不住地咬牙切齿。
“我待你如珍似宝,你,却弃之如敝履,使尽浑身解数,躲我避我!”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通红的烙铁,烙在裴真心头。
裴真浑身僵硬,血液倒流,浑然忘却她此时,正扮作唐沁。
直到手腕忽的一松,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可我就是中意你,你说为何?唐沁?”
唐沁!
裴真一惊,犹如被一巴掌猛然打醒,终于意识到了现实。韩烺在唐沁处受到的对待,可巧一字一句都应上了她的行径!
可韩烺也说的明白,他中意的是谁。
亭里一时诡异安静。
半晌,细风吹得地上烧成灰的灯笼飘起来,裴真才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道:“先吃饭吧。”
韩烺冷笑,从头到尾看着她的表现。从她的紧张、她的惊诧、她的浑身紧绷,到如今她又如常地说起吃饭,没有半点慌张错乱。
这就是她,从来都是这么冷静自持。
韩烺又冷笑了一声,手下攥紧又松开,反身撩袍落座,仿佛刚才他的控诉质问,也像那灯笼灰一样,被风吹飞了。
“那就有劳夫人了。”
裴真半垂着头,动了一下四肢,僵硬中上前坐了下首。
韩烺自斟一杯,仰头饮尽,又斟了一杯,举杯笑问:“夫人可赏脸?”
裴真并不多言,接过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