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将安出?”王在晋笑着问道,看他的神情分明把张恪当成了诡计多端的诸葛亮,全然忘了他才是文官,理论上出主意的那个……
“部堂大人,林丹汗其实徒有其表,手上不过是插汉部八大营而已,人马不过十万,其他部落根本控制不住,而且还要面对野猪皮,他的处境比大明难很多,要是他稍微有点脑子,就不该派兵,和大明结怨。”
王在晋对张恪的判断还是认同的,可是还有些疑问。
“林丹汗桀骜不驯,这一次他弟弟粆图又被你给打败了,难保不会疯,要真是倾巢南下,也是十几万人啊!”
“没错!”
张恪笑道:“所以不能让他南下,眼前最要紧的就是选派一个舌辩之士,前去会见林丹汗,向他陈说厉害,他不投靠大明,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可以许诺扩大互市,不愁林丹汗不上钩。”
“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在晋站起身,不由自主地走了起来,和林丹汗谈判可不是一个小事情,绝对不像张恪说的那么简单。
先必须经过朝廷准许,要不然一个里通外国的罪名,谁也受不了。
第二,还要说服朝廷的那一帮老顽固,同意夸大互市,有着庞大的利益引诱,才能迫使林丹汗就范。
至于第三,那就是要找出够分量,有胆魄,不能给大明丢人的谈判代表。
“部堂大人,用得着那么麻烦吗,在军中随便选几个就行了。比如杜擎,比如熊若光,还有沈岳,他们都是不错的人选。”
“不不不!”王在晋连连摇头,说道:“大明以礼治国,林丹汗是名义上的蒙古大汗。不派身份足够的人怎么行!不还要年轻,才能承受长途跋涉,要有胆魄,不能在林丹汗面前丢人,最好是两榜进士出身,未来的宰相……”
每说一条,张恪的脸色就苦了一分,那些两榜进士都养尊处优,怎么可能跑到草原冒险,就算他们愿意。朝廷也不敢让一帮书呆子丢人。老王多半是白做梦了,张恪一杯一杯喝茶,也不吱声。
或许王在晋也感到了难度,他在地上转了一刻钟,猛地看到了张恪,突然大笑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人选找到了!”
张恪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苦笑道:“部堂大人,您不会让我去吧?”
“想什么呢!”王在晋笑道:“老夫怎么敢放张少保过去。不过。人选和你的确有点关系?”
“谁?”
“邓文通!你姐夫!”
“啊!”比起让张恪自己去,还要吃惊。
“我姐夫倒是年轻,也懂得边务,不过只是个举人。还没官职,能行吗?”
“那是老黄历了,令姐夫可是新科进士,刚刚入选庶吉士。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青年才俊。”
进士?
张恪急忙抓起桌上的月份牌,仔细一看,终于是恍然大悟。
原来就在打仗的这段时间。天启二年的春闱已经结束了,姐夫邓文通乎想象,竟然中了二甲第十三名,把一甲三个人加起来,也就是说姐夫在全国排了第十六名!
全国啊!
这是何等惊人的成绩,放在东南不算什么,可是偏偏出在文化荒漠的辽东,简直让无数人跌破眼镜,不敢置信。
很多人都怀疑邓文通走了门路,实际上的确如此,张恪向魏忠贤打过招呼,希望留几个进士给辽东。
当然张恪没敢指望头两甲,能像老师洪敷敎一样,弄到三甲同进士,榜下即用,就很不错了。
可是万万想不到,邓文通竟然冲得这么靠前!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不少落榜的士子就把矛头对准了邓文通,指责他耍手段,花银子,是人情进士。甚至有人向朝中大官陈情,要求取消邓文通的资格。
当这些人闹得正欢的时候,突然朝廷明邓文通的文章,宛如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京城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几乎人人都在讨论这篇文章……
什么文章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其实也不复杂,天启小朋友登基之后,就面临内外交困,财政枯竭的问题,他在殿试之中,提出了理财的问题,邓文通按着规矩,做了一篇八股。
考官看后,差点被气死,满纸荒唐言,投机取巧,离经叛道……碍于有人打过招呼,只给低低打入了三甲行列。
可是向皇帝禀报的时候,小皇帝突然提到了邓文通,说此人有大才,指名要看他的卷子。本来只有前十名才有福气让天子过目,可是考官也不敢违拗,只能把卷子拿来。
几百字的文章,天启竟然看了半个多时辰,最后一拍桌子。
“如此文章,不当状元,是考官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