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时不是说这件事的时机。
周初瑾跟着沔大太太去涵秋馆给管事的婆子示下,她虚扶着关老太太去了小佛堂。
小佛堂是由间耳房改成的,地方虽然不大,但鲜花果品,香烛幔帐置办得十分整齐,供俸着一尊三尺来高的观世音跏跌佛像更是由整块的紫檀木雕刻而成,线条流畅,工艺精湛,菩萨那悲天悯人面孔静谧而安祥,充满了慈爱。
周少瑾一看就喜欢。
她娴熟地从一旁香案上的伽南木匣子里抽出了三支楠木香,在观世音佛像前的香炉点燃,递给了关老太太。
关老太太轻轻颔首,笑容满意地接过佛香跪在了蒲团上,呢喃地祷告了几句。
周少瑾上前将老人家扶起,帮她插了香,然后自己给菩萨供了三炷香,这才和外祖母出了佛堂,由似儿服侍着,在关老太太的内室净了手。
“就在这里抄经书好了。”关老太太指了指内室临窗的书案,“这里光线好。”
周少瑾笑着应“是”。似儿等人忙帮她准备纸墨。她试了试笔,沉下心来开始抄经文。关老太太则坐在她的身边翻着佛书。到了中午,关老太太不仅留了周少瑾用午膳,膳后还移到了内室喝茶,给她讲自己年轻时候的事,以此来教导她如何做人做事。
周少瑾心中生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给程家示警,不能让程家走前世的老路。
之后她每天早上用过早膳后就和姐姐一块去给关老太太请安,姐姐跟着沔大太太学着主持中馈,她就在关老太太的内室里抄经,中午陪着关老太太用膳,喝过茶后说会话,然后各自回屋睡午觉,下午她就在畹香居做衣裳。
如此几天,樊刘氏突然向她告假,说是禄儿得了风寒,家里的让她赶紧回去一趟。
樊刘氏有两个儿子,长子叫樊禄,比周少瑾大两岁。次子叫樊祺,和周少瑾同年,只大周少瑾十五天,是遗腹子。樊刘氏家里只有两亩薄田,为了养活两个儿子,她才进府给周少瑾做乳娘。两个儿子则托付给了孩子的大伯父。
此时樊刘氏说起樊禄,周少瑾这才想起来了,前世,樊禄就是这个时候病死的,而且是因为延误了医治病死的。
她的心不由怦怦乱跳,忙道:“你快回去!”话说出口,又觉这样不妥,道,“我让施香给你拿十两银子。”这样好像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接着道,“我这就跟马富山说,让他请了周大夫和你一起回去。若是银子不够,让周氏医馆的找马富山结算。”
樊刘氏感激涕零,红着眼睛道:“哪里就急成这样!我回去看看就行了。”
“你听我的准没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少瑾不想和樊刘氏推来推去的耽搁了时间,直接叮嘱施香,“你这就去跟马富山家的说,让马富山家的雇顶轿子送樊妈妈回去。”
樊刘氏跪下来给周少瑾磕头,周少瑾嫌她啰嗦,直接让施香把她搀了出去。
周初瑾知道樊刘氏的事后私下同周少瑾道:“这件事你做得好。我们若是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到,又谈何让她们忠心耿耿。”
周少瑾受教。
过了两天,樊刘氏回来了。
她“咚咚咚”地给周少瑾磕着头:“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要不是周大夫跟着去了,我们家禄儿的命就丢了!”
周少瑾一阵欢喜。
也就说,禄儿活过来了!
因为她的示警,禄儿活过来了。
她对挽救程家更有信心了。
周少瑾问起事情的原委来。
原来樊禄已经烧了七、八天了,樊禄的大伯父、大伯母心痛钱财,一直就用着土方子,没有请大夫,眼看着孩子烧得开始说胡话,水米不进,他们这才慌了神,让人带信给樊刘氏……
周少瑾不由皱眉:“孩子生病是大事,他们为何不来找你拿钱?”
樊刘氏眼睛一红,道:“两个孩子交给他们时,是说好一年多少钱的……”
难怪!
周少瑾想着樊禄和樊祺年纪都不小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周家又不缺这口饭,逐道:“要不你把他们俩都个带在身边吧!”
“那怎么能行!”樊刘氏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两位小姐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得寸进尺,再占周家的便宜。”又道,“我已经想好了,让樊禄在家里种田,樊祺送到绸布庄去做学徒,两个孩子也有个出路。”
长子继承家业,次子自谋出路。这是乡间的惯例。前世樊禄病逝,樊祺继承了家业,凭着辛苦劳作,不仅置了三十几亩良田,而且还在乡间开了个榨油坊,成了十里八乡有名的能干人。樊刘氏见儿子有能力照顾自己,就一直跟在她身边,直到她要去刺杀程辂,怕自己出事后樊刘氏被牵连,就找了个由头把樊刘氏赶出了田庄……但她在樊刘氏的包袱里塞了两千两银票……
这一世,她既然能改变樊禄的命运,也一定能改变樊妈妈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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