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迎面扑来,心怦怦乱跳,有些透不过气来。
周少瑾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这样的奔跑。
姜氏的婆子在后面焦急地喊着。
程笳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周少瑾有种肆意妄为的畅快。
然后,她看见了潘清和程许。
甬道旁的大槐树下,潘清正满脸娇羞地望着程许。
穿着竹青色直裰的程许英俊挺拔,玉树临风。
两人说说笑笑,谈意正欢。
听到动静朝这边望过来,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周少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老天爷都在帮她!
潘清果然是来找程许的,而且还让她得逞了——他们单独见面,在离水榭不过三十来步路距离的地方,既没有带小厮,又没有带丫鬟。
她只要惊诧地说一句“清表姐,你怎么在这里,我刚才不是告诉你,许表哥他们在水榭这边吗”,那些曾经围在沔大太太身边的人就会为她作证,而留在花厅里的施香则可以利用姜氏的婆子追她和程笳的事,让花厅里的人注意到这边的情景……大家就会“知道”,原来潘清知道了程许在水榭,所以才悄悄地溜出花厅,到水榭去找程许……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周少瑾的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潘清和程许,拉住了程笳。
程笳气喘吁吁地站在周少瑾的身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着着潘清。
潘清心中有鬼。被向来被她压得死死的程笳这么看着,不免有些窘然。
程许则很是尴尬。
他显然没有想到周少瑾会碰到他和潘清单独见面。他嘴角翕翕,想解释一番,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花厅那边,传来施香有些高亢的声音:“二小姐,笳小姐,你们别跑啊!小心摔倒。”
周少瑾嘴角微翘,眼底闪过一丝讥讽。
潘清一愣,正要说话。没想到程笳却跳了出来。
“潘清,你明知道识从兄他们在水榭,你还跑到水榭这边来?你到底想干什么?”或许是被潘清压制得太久了,或许这话在她心里很长时间了,她显得有些激动,鬓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这可不是那天斗琴,全是自家的兄弟,今天是四房老安人的寿诞,除了程家的子弟,还有外男,你怎么可以谁也不带。就这么跑出来?你可别忘了,你是在程家做客!我们程家虽然娇纵闺女。却不是没有规矩的……”
周少瑾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怎么忘了程笳的脾气……早知道就不应该把程笳牵扯进来的!可不借着程笳,姜氏的人又怎会追出来,她又怎么引起花厅里的人的注意……
周少瑾心生愧疚。
姜氏赶了过来。
“住嘴!”她白净的脸庞此时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阴沉沉的,“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清表姐不过是碰巧遇到了你许从兄,你大惊小怪作什么?她可是你表妹,你哪有一点点做姐姐的样子!”
周少瑾转身。
看见了姜氏身后的程贤。
她咬着唇。脸色有些苍白,目光晦涩。
袁氏则跟在程贤的身后。
她面带笑容。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刀子,闪烁着幽暗而冰冷的光芒望着潘清。
施香、果儿等人神色惶恐地跟袁氏的身后。
而花厅那边,更是有一群人挤在廊庑下。
周少瑾长透了一口气,手心全是汗。
终于顺利地完成了……没有出什么岔子……
施香跑了过来,低低地喊了声“二小姐”。
她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此时的紧张和害怕。
周少瑾深深地吸了口气,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施香神色微安。
被母亲当着众人的面一而再,再而三说教的程笳却是伤心欲绝。
到了这个时候,母亲还在维护潘清……她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好不好!
眼泪猝然地落了下来,程笳呜咽道:“娘您为什么总是护着清表妹?她做得比我好,您说我我没话可说。可这件事明明就是她的错,您为什么一样的维护她?难道她才是程家的小姐,而我是从路上捡回来的不成?上次斗琴也是这样的,那把‘凤鸣’琴是许从兄亲手做的,虽说是彩头,可识从兄都知道如果是我们这些表姐妹间有人拔了头筹,二房老祖宗赠给他的那块玉佩就不合适做彩头了,因而才让许从兄拿把琴出来的……您总说清表妹识大体,可她若是真的识大体,就应该当场和初瑾表姐交换奖励,而不是毫不犹豫地接了琴,然后每日在屋里抚琴……”
周少瑾额头生汗。
程笳,不想说话的时候不吭声,说起话来,却能把人伤得体无完肤。
他们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坏事的人会是程笳!
姜氏气得吐血,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把自己的这个傻女儿打醒。
偏偏程笳对此一无所知,继续道:“娘,您知道我是为什么会注意清表妹的吗?清表妹那天散步,竟然会一直走到了清溪湖,竟然在那里遇到路过那里的许从兄……”
潘清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事情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