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服不服气不是靠嘴上说说的。
周少瑾觉得自己只有做得更好,才能为自己争一口气。
她面色如常地离开了嘉树堂,心里却翻江倒海似的复杂。
关老太太站在窗棂前,看着周少瑾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了花墙后面,这才叫了王嬷嬷进来,低声道:“你想办法让人和梁姨太太搭上话,看看二房的老祖宗身体到底如何?”
王嬷嬷一惊。
关老太太把刚才周少瑾跟她说的话全都告诉了王嬷嬷,最后苦笑道:“只怕是要站队了,我们不能不早做准备啊!”
王嬷嬷是家里的老人,对程家的事甚至比程沔更了解。改朝换代之后,程家没有了官宦之家的光环和便利,又顶着个前朝余孽的名声,大小官吏都敢上前打秋风,日子过得之艰难,直到她跟着关老太太陪嫁过来还没有缓过气来,要不是二房的老祖宗天资聪慧,考中了进士,程家早就垮了。可以说,九如巷之所以有今天,全是程叙的功劳。程叙是怎样让程家一点一点的兴旺起来的,她们不仅看在眼里,还亲身经历过。在她们这些老人的心日中,程叙不亚于一个朝代“中兴之君”,让她们去挑战程叙的威严……她们还不敢!
所以王嬷嬷闻言不由战战兢兢地道:“您,您有把握吗?可别惹怒了老祖宗……郭老夫人虽然厉害,可到底是女人,名不正言不顺……池四爷就更不顶事了。那些什么船行票号的,都是镜中花水中月,恐怕老祖宗一封信就能让那些船行票号倒台……”
“那你有说的那么简单!”关老太太不以为然地道,“今日不同往昔,老祖宗那些同年同僚都陆陆续续地过后了,下属们又各有各的心思,要不是有长房的大老爷支着,有些人未必会卖老祖宗的面子。不然老祖宗也不会为子仪笼络姑老爷了。我倒不是想跟着长房斗倒了二房好从中得利……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池四爷做票号生意要我们入伙的事?我当时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不入股,家里的收益不足以支撑诰哥儿和诰哥儿以后的学业。入股,我们就和长房绑在了一条船上。更让我觉得害怕的是,池四爷当年只有十六岁!若是他平平安安地长大成长,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妖孽的事来!你现在知道池四爷创建票号的用意了吧?二房忍着不和长房翻脸则摆,若是翻了脸,你看着吧。跳出来打头阵的肯定是五房!”
五房缺的就是银子。
银子就是身家性命。
二房要五房的身家性命,五房就能豁出命去和二房争个鱼死破。
王嬷嬷默然。
关老太太悄声道:“现在就看老祖宗的身体如何了……”
王嬷嬷会意,点头称“是”,退了下去。
※
周少瑾在家里画了一天的观音像,心里的那股郁气才一点点的散去。算算日子,也到了她去寒碧山房抄经书的日子。她想到程池住在寒碧山房。又考虑到春节刚过,下厨做香酥饼带过去给郭老夫人、碧玉他们尝。
郭老夫人不住地点头。道:“这点心做得不错。”然后奇道,“里面放得好像是五香粉吃着又不像。”
周少瑾笑道:“我加了一点川椒。”
“哦!”郭老夫人又尝了一口,道,“好像还有别的。”
“您老人家真是皇帝舌。”周少瑾笑道,“我把川椒磨成了粉,然后用盐炒了,加五香粉一起起的酥。那川椒的味道和平时略有不同。”
“我就说,这香酥饼和平时吃起来不太一样。”郭老夫人释然地笑道。吩咐碧玉,“给四郎也送几个去尝尝。”
周少瑾笑道:“我给池四叔也做了一匣子。”
郭老夫人不由挑了挑眉。
周少瑾笑道:“我既然给您做了,自然也不能少了池舅舅的。”
郭老夫人呵呵地笑,道:“看来四郎还是讨了我的好,也行,那我就不管了,这几个拿去给吕嬷嬷好了。”最后一句话,是对碧玉说的。
碧玉笑着应“好”。
周少瑾就告辞去了佛堂。
几天没有抄经书了,那淡淡的墨香味着让她觉得非常的亲切舒心。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磨墨。
而那边程池接到碧玉转送的香酥饼,打量了半天,把匣子一送,递给了怀山,道:“你是北方人,应该喜欢吃这个,你拿回去吃吧!”
怀山接了匣子。
程池继续和他说事:“……萧镇海既然能找到金陵来,别人也能找来。我不方便在金陵城露面,程家以后就对外称我病了吧!这样也可以解释我为什么不出仕了。等过两年我病逝了,程家也就平安了。”
怀山“嗯”了一声,就看见集萤走到了院子里,和个面生的小丫鬟低头说了半天话,那个小丫鬟拿出了个和刚才程池递给他一样的匣子递给了集萤,集萤接过匣子,赏了那个小丫鬟几个铜子,高高兴兴地回走了。
“四爷!”他不由道,“周家二小姐好像也给集萤送了吃食。”
“哦!”程池淡淡地道,“大概是做了很多,大家都送点——礼多人不怪嘛!她在寒碧山房抄经书,和这些仆妇交好,行事会方便很多。”
怀山应是,揣着匣子回去了。
集萤则跑去了周少瑾那里,笑眯眯地道:“二小姐,你做得香酥饼可真好吃!多谢你了!还惦记着我。”
周少瑾嘻嘻地笑,道:“我做了很多,大家都有份。池舅舅也有份。”
“是吗?”集萤很是可惜的样子,道。“你池舅舅不喜欢这种干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