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程池的办法还是很管用的。
第二天周少瑾陪着郭老夫人打牌的时候就不像从前那样摸不着头脑了,只是思考的时候长了,出牌的速度就慢了,郭老夫人有时候等得有些不耐烦。
周少瑾牢记着程池的话,歉意地朝着郭老夫人笑,但该怎样还是怎样。
几次下来,郭老夫人也看出点端倪来。
她私下对吕嬷嬷道:“没想到少瑾这孩子知道了自己的不足,会想办法弥补。有这样性子的人,做什么事都能成!”
大家族里的生活,有时候就像个小小的村落,不仅关系错综复杂,而且蛇有蛇洞,鼠有鼠窝,各有各的消息来源,有时候比东家还要灵通,否则像他们这样看着东家脸色吃饭的人又凭什么趋利避害,混得如鱼得水了?
吕嬷嬷作为郭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人,有自己势力范围和消息来源。
程池把周少瑾叫过去告诉她打牌的事也并没有藏着掖着,她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更知道,非议程池的事不仅程池很反感,就是郭老夫人听了也不会说你一个好字,说不定还从此就在你身上贴了个“不忠不义”或是“搬弄口舌”的罪名,指不定哪天就发作了,还让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闻言笑道:“从前二表小姐也不是这样的。这些日子在我们屋里抄经书,又跟着四老爷学下围棋。她那么聪明,学也要学会了!”
郭老夫人很是赞同。
碧玉走了进来。
她的神色有些慌张,道:“老夫人,我瞧着珍珠的模样儿有些不好,您看是不是让个老成的嬷嬷过去看看?”
自换了沙船,珍珠就有些晕船。
郭老夫人让她在船舱里休息,没有排她的值。
此时听说她不好,郭老夫人心中“咯噔”一声。
下面的人就是这样,最怕的就是病了把病气过给东家。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称病的。
只怕珍珠的病不是不好,而是已经很不好了。
郭老夫人忙吩咐吕嬷嬷:“你去看看!”
吕嬷嬷面色凝重地称“是”,和碧玉匆匆去了珍珠屋里。
不过几天的功夫,杏眼桃腮的珍珠就瘦得皮包骨了,一双流光盈盈的眼睛也变得黯然无光。
“这是怎么了?”吕嬷嬷的面色不由得又凝重了几分。
服侍珍珠的小丫鬟红了眼睛。低声道:“一直吐,什么也吃不下。厨房的大师傅还特意做了点酸汤,珍珠姐姐喝了一口就全吐了……我听船上的船工说,吃些姜片能治晕船,也拿来给珍珠姐姐试了试,却一点用处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
吕嬷嬷还是十几年前勋大老爷病逝后陪着郭老夫人扶棺南下时曾经在船上呆过很长的时间。那个时候人人心情都不好,哪里还顾得上晕船的丫鬟、媳妇子、婆子。
就算是生孩子难产她也有办法。可这晕船……她实在是没法子。
可珍珠这个样子若不是好好的治疗,只怕是性命都要丢在这了。
那可比生病还晦气!
可这话怎么好跟郭老夫人说?
郭老夫人可是带着她们去普陀山敬香的。
既是对菩萨的敬意,菩萨就应该保佑她们才是。现在却出了这样的事,让那多心的想想,这岂不是说郭老夫人没这福气去普陀山敬香?
吕嬷嬷经过那么多事的人顿时都有些慌张起来。
偏生碧玉又在一旁催着:“嬷嬷,您看该怎么办啊?要不晚上靠岸的时候请个大夫上来瞧瞧?”
这可不是她一个仆妇能做得了主的!
念头闪过,吕嬷嬷突然想到了周少瑾。
她怎么把二表小姐给忘了。
虽然说是表小姐。可那也是半个东家。
有她帮着出主意,就算是有什么错。那也是一片好心啊!
吕嬷嬷打定主意,低声对碧玉道:“你别声张,我去问问二表小姐,看看她怎么说!”
“这不大好吧?”周少瑾毕竟只是来做客的。只是碧玉的话只说了一半,吕嬷嬷已转身出了船舱。
碧玉忙示意那小丫鬟好好地照顾珍珠,匆匆地跟了过去。
周少瑾在研究那一百零八张叶子牌,听说吕嬷嬷过来了,还以为她是帮郭老夫人传话的,也没有多想,就直接让春晚把她请了进来。
吕嬷嬷怕迟则生变,进来给周少瑾行了个礼,就直言不讳地把事情告诉了周少瑾,并道:“您看这件事可怎么办?”
周少瑾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郭老夫人知道。
她的想法和吕嬷嬷一样,这种事可大可小,最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她让当家作主,她又觉得有些越俎代庖,不是她应该做的事。
可看着珍珠这样病下去,她又有些不忍心。
周少瑾略一思忖,对吕嬷嬷道:“你先在这里坐坐,我去池舅舅那边看看,这件事恐怕还得池舅舅出面。”
吕嬷嬷吓得脸都白了。
四老爷是连二房老祖宗的面子都说甩就甩的人,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亲眼看见泾大老爷在这个弟弟面前陪小心的,不然袁夫人看着四老爷为何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呢?
“不成,不成!”她连连摆手,道,“这件事更不能让四老爷知道了……”
“那就只能请了老夫人拿主意。”周少瑾道。
吕嬷嬷神色晦涩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