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一时间分不清楚关于程池照顾她生病的事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有其事。
她不由迟疑道:“池舅舅……”
春晚忙道:“四老爷刚走……他在这守了您一夜。把曹御医也留了一夜。早上曹御医来给您诊了脉,说您没事了,四老爷送走了曹御医,这才回书房去!”
原来都是真的!
池舅舅真一直守在她的身边。
周少瑾顿时心情雀跃不已,只觉得这天也好,地也好,就是墙角花几上那盆文竹今天也格外的精神。
她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吩咐春晚:“你去书房看看池舅舅睡了没有?若是睡了,就悄悄地回来。若是没有睡,就让池舅舅早点歇了。说我这边已经没事了。去给池舅舅报个平安。”说完,这才想起刚才春晚的模样儿,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又道,“你也一夜没有睡吧!让碧桃或是小檀照顾我就是了,你也好好去睡一觉。今天的事不用你管了。”
春晚也的确很累了。她笑着应“是”,道:“你昨天病得厉害,太太每隔半个时辰就过来问一声……”
周少瑾笑道:“那太太那边,你也派个人去说一声。”
春晚这才笑着叫了小檀进来,换了值,去了外院的书房。
可能是睡着之后出过汗,周少瑾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她决定沐浴一番,清清爽爽的出门走走。
小檀一面服侍着周少瑾沐浴,一面叽叽喳喳地和周少瑾说着昨天晚上的事:“您一直都不醒,四老爷沉着个脸,我们都吓得瑟瑟发抖,要不是樊妈妈让我们回去歇了。我们只怕要在屋里站一个晚上了……”
周少瑾趴在沐桶,腾腾的热气把她的脸熏得微酡,笑道:“你少在这里夸大其词了!”
“真的!”小檀往沐桶里又加了几瓢热水,道,“您要是不相信啊,可以去问碧桃或者是吉祥。吉祥吓得话都不知道说了。回去之后还让碧桃给她揉揉小腿,说是腿都站直了!”
周少瑾咯咯地笑。
池舅舅才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呢!
可池舅舅是家里的主子,让小檀等人生出敬畏之心是对的,她要维护池舅舅在仆妇面前的威严,有些话就不能说。
樊刘氏端了茶水进来了,笑道:“我还在寻思着要不要来看看你,如意就告诉我您醒了。瞧您这样子。应该大好了吧?”
周少瑾笑盈盈地点头,道:“辛苦你们了。我等会让春晚拿五两银子出来,你们和太太身边几个有头有脸的一块儿乐呵乐呵。”
樊刘氏笑道:“这些原本是奴婢们应该做得,怎么好当二小姐的赏。”
她一面说,一面将茶盘放在了临窗的大炕上。坐到了沐桶边,试了试水温,要帮着周少瑾擦背。
自从前世出了花园的事之后,周少瑾有好些年都没有让樊妈妈帮她擦背了。
她今天的心情太好了。也就趴在那里随她去了。
樊刘氏的动作显得有些踌躇。
周少瑾笑道:“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里,她一直都通体无暇。难道后背有什么印子或是生了痘子不成?
“没,没什么!”樊刘氏笑着,动作轻柔又不失利落地帮她擦着背,道。“我们家二小姐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语气怅然若失,带着些许的恋恋不舍。
周少瑾抿了嘴笑,道:“我早就是大姑娘了!”
女孩子来了初潮,就算是成人了。
樊刘氏笑道:“是啊!”
帮着周少瑾擦试了身子,服侍她穿了亵衣。
小檀指使着粗使的婆子进来抬了沐桶出去,樊刘氏给周少瑾披了件衣服,坐在炕上用帕子帮她绞着湿漉漉的头发,道:“这北边的冬天家家户户不是地龙就是火墙,到了这四月份停了地龙和火墙就显得格外的冷了。官哥的百日礼定在了五月二十二,您看我们要不要早点把给老爷的土仪定下来?还是等到端午节之后?就怕到时候廖大太太过来了,大姑奶奶拉着你一起去应酬方家和廖家的人,没有空闲的时候了。”
周少瑾笑着点头道:“我会跟向总管说的,到时候我们看了礼单添减就是了。不过你也提醒了我,父亲喜欢收藏砚台,我等会就去问问池舅舅,看哪里能淘到好一点的砚台,到时候让太太给父亲带回去。文德阁的东西虽好,但没什么独特之处,送给父亲的砚台,还是想办法到别处去淘才行。”她说着,问樊刘氏道,“我觉得向管事这个人很细心,办事也很用心,我想让樊棋跟着他当差,你看怎么样?”
樊刘氏给周少瑾绞头发的手却一顿,答非所问地道:“二小姐,不跟着太太一起回保定府吗?”
她想留在榆钱胡同。
周少瑾甜甜地笑。
她还要帮池舅舅守着这脚下的金砖呢!
“我想在京城多呆些日子,给姐姐做做伴。”周少瑾道,“回去保定府,又要和黄太太她们打交道,烦死了。还不如呆在京里自在。”
樊刘氏道:“可呆在京里……榆钱胡同毕竟是四老爷的产业……谁会无缘无故地送人宅子。这宅子可不便宜!就是要送,也应该郭老夫人送才是……”
在周少瑾看来,郭老夫人也不安全。
她有三个儿子,程池只是其中的一个。
手心手背都是肉,有时候未必能全心全意地维护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