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仙到处找陶朱,后来才知道他出远门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莲仙现在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回仙乐皇朝,可留魂珠还在陶朱身上,回去也是枉然,以致一整天,莲仙都神不守舍,茶饭不思。
白氏郎安慰道:“他会回来的,再耐心等等。”
梅萤雪将一切看在眼里,不知事情始末的她以自己的想法看度这件事,话里有话笑道:“女人啊,都是以夫为天的,只要有了夫妻之实,心自然跟着去了,不过半天不见嘛,就丢了魂似的,以后还得了?”
莲仙见她歪曲了事实,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梅萤雪冲她眨了眨眼,“不是我想的那样,你脸红什么?”
莲仙有口难辩,索性不辨,白氏郎看不过去,替她出头,白了梅萤雪一眼,“就你话最多,不知道就别胡说。”
梅萤雪给白了回去,“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他们已经结为夫妻,思念丈夫也很正常嘛!”
白氏郎忍无可忍,对着她伸指一点,梅萤雪再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陶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走到莲仙身边,对她伸出了一只手,“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莲仙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不过她也正好有事找他,欣然起身。
蔺潮汐唯恐他们回宫却不带上她,跟着站起身来,哀怜地看着陶朱:“皇上,臣妾……”
不等她说完,陶朱以余光扫了她一眼,冷冷打断:“你在王府呆着。”
移目看向莲仙,语气放柔:“我们走吧。”
蔺潮汐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从头到尾陶朱都没正眼看过她一眼,她本以为经过昨夜的事后,他对待自己和莲仙多少是不一样的,现在看来是自作多情了,实在猜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这两天发生的事太不合常理,让她根本摸不着一丝头脑。
白氏郎不知陶朱要将莲仙带去哪儿,操心的毛病又犯了,故作若无其事往自己房间而去,实则绕了一圈出了王府跟了去。
陶朱上了马,向莲仙伸出了一只手,将莲仙带上了马背,莲仙侧着身子正襟危坐,陶朱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环着她的腰握住了缰绳,似乎并不急着赶往何处,由着马蹄信步而去。
莲仙看着陶朱,熟悉之感油然而生,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偎依在白氏郎怀中,那时只觉得天地为之绚烂,如在云端,她试着让自己重新体会一下当时的心境,可除了忐忑,却并没有其他感觉,白氏郎已经根深蒂固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她想,她这一辈子很难再爱上其他人了。
“仙儿有话和你……”正想和他提及回仙乐皇朝的事,陶朱忽然悠悠开口:“有时候真想什么都不顾,由着自己性子去做一些事,可到头来才发现,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洒脱。”
莲仙听的有些糊涂,“你是指……”
陶朱没有正面回答:“以后你会明白的。”
莲仙没有心情继续这个没头没脑的话题,提及一直悬心着的事,“仙儿想先回一趟仙乐皇朝,越快越好。”
陶朱神色黯然下去,怔忡了一瞬,好像莲仙给他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很快又恢复如常,宠溺地道:“好,都听你的,明天吧。”
莲仙展颜笑了,“谢谢。”
陶朱心里涌起一阵苦涩,从今晨天亮开始,他的心里就一直在取舍,这个取舍关系着他和莲仙的未来,本以为还有一些时间可以让他好好考虑,却不曾想迫在眉睫,罢了,且行且珍惜吧。
甩了甩头,将所有心事暂时丢到脑后,和莲仙商量道:“天就快黑了,今晚我们在外住一宿,明早再回去,可好?”
莲仙觉得事已至此,在哪休息都一样,微加考虑,点了点头。
两人漫步到一处河流边,下了马,陶朱望了望微波荡漾的湖面,忽然惊奇地道:“有鱼哎,我们的晚餐有着落了。”
捡了根树叉,跃跃欲试,遂脱去了鞋袜,摸索着下了水。
莲仙见水没过他的膝盖,有些不放心,“你小心些。”
“放心吧。”陶朱回头冲莲仙一笑,嘱咐她:“你在岸边等我吧,别下来了。”
莲仙依言,在岸边折起了鲜花,拿到鼻尖闻了闻,香气扑鼻,嘴角不禁溢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陶朱见状,有一瞬的失神,如果可以,和她这样闲云野鹤般度过一生也是一种幸福,可惜很多事都由不得人控制,越是想得到的,越是得不到,就像此刻,他只是想叉两条小鱼以做晚餐,可任凭他使尽方法,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在爱的人面前丢脸是一件十分扫兴的事,无奈地苦笑着道:“原想自食其力一回,却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如果我们真要在这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话,你便天天要跟着我餐风饮露忍饥挨饿了。”
莲仙见他有些气馁,便想着帮帮他,对着湖面,玉手一舞,但见两条小鱼跳水而起,跌落在了面前的草丛里。
陶朱直看的目瞪口呆,半天反应不过来。
“然后呢?”莲仙对烹调之事一窍不通,迷茫地问。
“然后,然后拿火去烤。”陶朱一本正经地道,然后新的问题来了,“可我们怎么生火呢?”
莲仙为难地摇了摇头,蹲下身看着艰难呼吸的小鱼,起了恻隐之心,“算了,它们挺可怜的,还是把它们放了吧。”
“好,依你。”
费了番功夫,将那两条鱼捉住,放回了湖中,看着它们畅游起来,两人相视一笑,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有所拉近,陶朱痴迷地看着莲仙,由衷道:“看着你笑,所有的烦恼都可以忘掉。”
莲仙不习惯这样被他盯着看,找起了话题:“你说要带仙儿去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
陶朱目光投向远方,“我们不是已经来了?”
“就是这儿?”莲仙还是没懂,陶朱知道她很困惑,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说:“什么都不要想,一切都留给明天。”
莲仙只好放弃了追根究底的打算,两人继续往前走,饥肠辘辘的时候,来到一片柿子林前,两人看着一树黄橙橙的柿子都禁不住有些咽口水,守林人过来问:“想吃?拿银两买啊。”
陶朱根本没有带钱的习惯,他的随身钱袋小豆子没有跟来,他现在可谓是身无分文,只好与守林人商量道:“今日出门急了点,确实没有带钱,你就当行行好,先拿两个给我们裹腹,日后我必有重谢,绝不食言。”
守林人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没钱还想吃?我不是开善堂的,没那份闲钱做好事,我一家老小就指着这些柿子过活,都不给钱我们喝西北风去?”
“那就一个。”陶朱从没有这样这样低声下气过,“我一个男人不要紧,我家娘子不能饿着,一个就好。”
莲仙闻言怔怔看着他,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划过心头,她知道那叫感动。
“我不信你们身上就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守林人目光由上至下打量了陶朱和莲仙一眼,然后定格在了莲仙秀发的头饰上,“就它了,这东西给我娘子她一定喜欢。”
“你想的挺美!”陶朱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磨嘴皮子下去,看准一个又大又圆的柿子,一把摘下,然后拉过莲仙就跑。
守林人狂追,因年纪大了腿脚无力根本追不上,骂了几句只得算了。
千山县。
平珍儿清醒了过来,脸色红润,能说会笑,让人很难想象半个时辰前她还挣扎在死亡边缘,夫妻俩跪倒在乐小倩面前,道不尽的感谢,乐小倩勉力笑着,苦涩充斥着心扉,李斜阳拉起楚氏夫妻,哼了哼道:“你们别感谢的太早。”
楚氏夫妻对看一眼,楚辞问:“公子这话何解?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李斜阳叹了口气,“别问了,你给不起的。”
楚辞有心酬谢,苦追到底:“究竟是什么事,你若不说,如何知道我办不到?”
平珍儿拉着乐小倩,真诚地道:“姑娘你说吧,只要我们力所能及,一定不遗余力为你们办到。”
乐小倩看着她心无城府的模样,心头不是没有愧疚的,眼前一花,身子晃了一下。
“姑娘你还好吧?”平珍儿急得不得了,楚辞自然也是,“虽然不知道姑娘是如何救活我家娘子的,但必定耗尽姑娘心血,娘子,快,咱们去将咱家的老母鸡杀来炖了,给乐姑娘好好补补,麻烦李公子送乐姑娘回房躺一下,很快就好。”
说完,夫妻俩就忙着满院抓鸡去了。
李斜阳有些生气的对乐小倩道:“你自己看看,他们待你多好,你忍心拆散他们么?”
“我也不想的。”乐小倩身心备受煎熬,泪泛滥地涌了出来,“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我好想他,没有一刻能够放下,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喜欢一个人不难,难的是如何不再喜欢。
“前世对他而言已是过眼云烟,他想要的只是现在这平凡的幸福,你既然爱他,就应该成全他,不要让他和你现在一样痛苦。”
乐小倩陷入沉思,忽然抬起头来,悠悠地道:“或许,或许事情还有别的解决方法。”
“比如……”
乐小倩神色委顿,艰难启口:“我可以……做妾。”
李斜阳哑然失笑,“你还真是为爱不惜一切啊,容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你愿意他们也未必愿意。”
乐小倩脸沉了一沉,“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我不伤害他们,他们也该体谅我才是。”
李斜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看着她愁容不展的样子,实不忍打击她了,“以楚夫人贤良的性子,只要楚辞不反对,她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乐小倩闻言备受鼓舞,“若果真如此,我会待她像亲姐姐一样,任劳任怨,绝无怨言。”
“祝你好运。”为她开心的同时,一丝落寞滑进心底,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的爱情还没来得及萌芽,就悄无声息地枯萎了。
花神宫。
沈夜游半赤着身平躺在床上,目光没有任何焦距地看着头顶,白牡丹坐在床边为他施针,像插秧似得在他周身穴道落下一根根细长的银针,按理说会有所疼痛的,然沈夜游像痴傻了一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白牡丹对他这种表现倒挺满意的,施完针就放心地出门了。
冷焰一直立在门口,见白牡丹出来,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宫主,他还好吧?”
白牡丹面无表情地道:“你没看到么?比之前让人省心多了。”
“可我看他有些反常,从回来后,他就像变了个人似得,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白牡丹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哀莫大于心死。”
“那以后……”
“以后?”白牡丹顿住脚步,回眸淡淡扫了她一眼,“从前怎么过,以后照旧怎么过,第一莲仙那一页已经揭过去,所有的事都将回到正轨。”
冷焰却觉得有些悬,她心头总有一种预感,事情不会就这么无风无浪的过去,想起一事,关切地问:“公子呢,他这两天可还好?”
提起白氏郎,白牡丹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龙儿在对待这件事上的做法大大出乎了本宫的意料,原以为他会从中阻挠,不曾想他倒帮我们击退夜游,在举行婚礼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异动,本宫倒有些看不透他了,许是经历的多了,人也变得理智些,这也证明他真的爱第一莲仙,才会尊重她的选择,如此,本宫心中的石头便可以卸下了。”
“您可以,属下还不行,论魄力沈夜游远远比不上公子,我可得看牢他才行。”
白牡丹凝视了她一瞬,抬手轻拍了拍她脸颊,怜惜地问:“恍惚间这么多年过去,你可曾觉得苦?”
冷焰闻言,回首往昔,不免有些心酸,昂首向天,将眼泪给逼了回去,“没有苦,何来的甜呢?”
白牡丹悠悠问:“如果一世都维持现状呢?”
“那我也不会离弃他。”高昂着的头缓缓低下,注视着自己鞋尖,泪继而滴了下去,“除非他再也不需要我了。”
“本宫有心替你做主,只恐将局面弄僵,届时你会比现在更不开心。”
冷焰理解地道:“属下明白,您自己尚有一身烦忧,让您操心,属下万分惶恐。”
白牡丹摇头,“这些年你对本宫忠心耿耿,本宫为你操心也是理所应当,再给他一些时间,或许过段日子他会大彻大悟也未可知。”
“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