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国第一大河,名叫十万长河。
十万长河横跨炎国东西,蜿蜒十万里,故名十万长河。
它西起黑河,东至东海。一路之上,河水浩浩荡荡,咆哮出山岭,化作万里涛,过险滩,越断崖,水从空坠,狂涛怒卷,玉屑腾空,沙走雷霞,振撼山谷,奇险万状,令人惊心动魄。到了下游,河面变得开阔,水流平缓,与海相连。
黑河,正是十万长河的源头,河面宽约上千米,蜿蜒多个山谷,向下流去。
它发源于黑山山脉主峰苍龙岭四周的冰川。这里有庞大的雪山群,海拔均在一万公尺以上。
冬季,这里是冰雪的世界,山上山下到处银装素裹。夏秋季节,烈日炎炎,冰消雪融,雪线下的山谷上盛开着各种花朵,千姿百态,艳丽多彩。而消融的冰川、雪水一年四季长年累月不停地注入黑河里,使得黑河水温度常年如冰。
黑河,又名地狱之河。
据说黑河水深万丈,直通地狱中的冥河。
曾经有许多勇敢的修仙人士潜入黑河,想一探其深浅,是否真的通向传说中的地狱,结果均是一去不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黑河,从岸边望去,深黑色一片,不见河底。舀出一瓢水,却又清澈无比。
令人奇怪的是,尽管冬日酷寒,黑河四周的群岭,雪山冰川遍地,黑河却从不结冰,水面上反而冒出丝丝白雾。
阿奴一行人已来到黑河边。
不知什么时候,黑河岸边上早已搭出一木架高台,微微伸向河里。它高约丈许,两米见方,四周有栏杆。
高台内有个香案,三尺来长,宽约一尺。
奴隶们把部分鸡鸭鱼肉等贡品提到了高台,又拿了香、蜡烛、香炉等物,一起整齐有序地摆到了高台的香案上。
岸边漂浮着一只小船,里面摆放着其它剩余祭品。
冬至的祭祀是炎国传统节日。一为感恩过去一年天神对人类食物的赠馈,二来祈祷来年的丰收。
故祭祀者必须是当地最德高望重之辈。
在南水林村,这个祭祀的任务毫无疑问地落在了万德才的头上,虽然他是个猥琐之辈。
他有点兴奋,这种机会不是常有的,只有在这种深山奴隶群中,他才有这个机会。
万德才站在高台上,衣着崭新黄袍,头戴金色高冠,傲然看着台下的众奴隶,有着一种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的感觉。
有时候,人的自我膨胀之心确实无边无际。
只是他的断指处偶尔传来的微微疼痛,让他心中的喜悦黯淡了许多。
他冷冷地扫视了阿奴一眼,用手一指,道:“把他押上船去。”
阿奴上身精赤,血痕斑斑,双手被绳缚在身后,跪在船上,瘦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索索发抖。
尽管昨晚他被打得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皮肤,但一晚过去,所有的伤口竟然都已经结痂,开始愈合。
这让刚才由于太过兴奋,手指似乎又开始微微出血的万德才愤怒不已,恨不得再次拿起皮鞭,鞭挞他百遍。
但祭祀的时辰已到,容不得拖延。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忿,自我安慰道:这小子马上就要被当做祭品扔入黑河了,何必再计较。
小船由两个奴隶划到了河中央。
一入黑河,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零生。
巳时已到,朝阳已升起,满河朝阳。
在朝阳下看来,这一片宁静的河水仿佛有金黄色火焰在燃烧着。
万德才独立在漫天朝阳下的高台上,金黄色衣冠的衬托下,看起来真是说不出的庄严,辉煌而高贵。
奴隶们只看见了这个人的邪恶和无耻。
世上有多少邪恶无耻之事,都披着美丽高贵的外衣?
万德才点燃了一炷香,背起祭文。
由于他不识字,只好背,可惜背的不熟,中途结巴了好几次,只好含糊其辞。
开始他的声音也响亮透谷,随着不熟处和错误出现,声音越来越低。犹如电池快没电的随身听,刚开机时,声音正常,运行几分钟后,声音越来越低,转速也越来越慢,最后变成老人独自的喃喃自语,浑浊不清。
祭文背完,万德才的额头充满汗珠。
——有时候,装B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念诵祭文结束,万德才大声道:“献祭品,敬河神——”
黑河中央,船上的奴隶开始把祭品撒入河中。
鸡、鸭、鱼、肉等物品已全部扔入河里。
万德才站在高台上,远远看了阿奴一眼,吩咐道:“把他扔下去。”
两名奴隶有心想救,但无计可施。
一名奴隶悄悄解开阿奴身上的绳索,无奈地把他推入了河里。
河水冰冷,阿奴感觉全身如针刺,这阵刺痛直入他的心里,他的骨髓。
他手脚被绑多时,早已麻木,反而感觉不到痛楚。
山里的孩子,水性一般都不是很好,阿奴也是如此。
虽然他的手脚已自由,但他仅是扑腾了几下,连呛几口冰水后,身子由内而外,一阵发寒,不由自主地开始往下沉,沉入冰冷的河水里。
“难道就这样死去了么?我可是有无上的修仙法诀的啊!”阿奴心有不甘,“我不惜和禽兽换心,只为得道升仙,逍遥天地间。没想到,我的修仙之途竟如此短暂。”
想到此处,他万分不甘,一股不屈的意志勃然从他心口爆发。
他心头一热,全身似乎都暖和了起来,四肢也有了力气。
他上下其手,划动不已,身子又浮了上去。
到了水面,他拼命向岸边划去。
“那是什么?”船上,一名奴隶突然惊叫道。
远处,一道喇叭形的阔大划水线飞速扩散而来,尖端浮出一盆大黑点,形似头部。
黑点疾速向阿奴这边游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很快能清晰看到一头大如牛,嘴似鳄鱼,方顶有角,粗项多须的灰黑色动物。
岸上奴隶们大声叫喊:“快上岸,有怪物。”
船上两名奴隶惊恐万分,抡起船桨,加速向岸边划去。
怪物飞快地游到阿奴身边,张开血腥大口,一口把他吞入腹中。
阿奴只是感觉眼前突然一黑,一阵头晕目眩,似乎进入了一个黑暗的狭窄通道,通道里腥臭难闻,艰于呼吸。
怪物吞了阿奴,向小船追去。
生死关头,那两个奴隶拼尽全力,几乎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划到了岸边,连滚带爬,到了岸上。
高台上,万德才看着怪物,脸色发白。
怪物追击未果,游到岸边徘徊,突然从水中腾空跃起。
水面上,一条约十丈来长,有着龙角鳄首蛇尾象身的奇形怪物出现在众人面前。它一摆长尾,一条丈许的粗长尾巴拍向高台,带起无数冰冷河水。
木头搭建的高台若纸糊一般,顿时四分五裂,木屑横飞。
万德才“啊”地一声惨叫,跌落到水里。
还没等他来得及喊“救命”,怪物已游到他身边,一口吞了下去。
怪物摇头摆尾,在水面上游了一圈,潜入水底不见。
奴隶们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坠梦里,个个脸色惨白。
现在,万德才已死,他是代主监管他们的,虽然是死于意外,但他们仍然罪不可恕。虽然罪不至死,但鞭刑是少不了的。
他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回到村里。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平静地黑河水面上,忽然起了汹涌的波涛,就仿佛风和日丽的海岸,骤起暴风,风在呼啸,海也在呼啸。
又仿佛河底两条上古洪荒猛兽,正在河中生死相搏。
一阵阵漩涡在不停出现,一阵阵大浪拍打着岸边山崖,卷起千堆雪。
河水,不停冒着水泡,白色泡沫横飞,翻滚不息,宛若沸腾的水。
“轰隆”“轰隆”
河边山崖下边的积雪和冰川,在大浪的冲击下,不断坍塌,掉落黑河水中,溅起万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