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鼐五花大绑的被那几个侍卫架着,在那宫中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来到一间殿里。几位侍卫将我扔在地上,我抬头一看,上面端坐的,正是一脸铁青的崇祯帝。
刚才烛光下辨别清楚,如今近距离看来,那崇祯皇帝面容憔悴,两眼却炯炯有神,只是与十几年前的信王相比,要衰老很多。想他这时也只有三十多岁,正是精力充沛、年富力强之时,但头发和胡须竟然夹杂着几缕花白。想这天下的局势,大明已是危在旦夕,日日夜夜不知道耗费了他多少精力。
崇祯看那张鼐也被五花大绑,身上还受了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问那武官道:“张鼐是朕派出去的,为何将他也绑来?”
那武官掩不住脸上的兴奋,道:“回禀万岁,臣奉旨前往神机营,调兵捉拿刺客,却不经意发现,府军前卫指挥使张鼐与这刺客私语。臣觉得,张护卫极有可能是这刺客的内应。”
崇祯脸角肌肉抖动了一下,“有何凭证?”
那武官凑到崇祯旁边,低声细语,看那武官口型,似乎讲述吴三桂、袁崇焕、关宁铁骑等字眼。
崇祯一脸冷峻,听那武官讲完,眼睛盯着躺在地上已经昏迷的张鼐,又看了看我,冷笑了一下。
他问那武官道:“彭鸿达,听说你与那张鼐同年入宫当差。张鼐去年刚刚升任府军前卫指挥使,官居正四品。朕不记得现在你是几品?”
那叫彭鸿达的武官忙跪下道道:“臣办事愚拙,现任府军前卫指挥同知,官居从四品。”
“愚拙?我看你很聪明嘛!”崇祯道:“朕知你素与张鼐不合,对他被提拔指挥使,高你一级心怀怨愤,平日里常常在下打点。如今,这算盘打到朕的头上来了?”
那彭鸿达吓得忙匍匐在地。
“只为几句私语,你就枉费心机,诬陷朕的御前侍卫张鼐与刺客同谋。你是想借朕的手,为你这乌纱帽上,再增加一个品级,取张鼐而代之?还是觉得朕是轻易胡乱听信谗言的昏君?”
“臣不敢,臣不敢...”那彭鸿达吓得面色惨白,磕头如捣蒜。
崇祯怒道:“御前侍卫捉拿一个刺客,还要勾心斗角,为己谋私。满朝文武皆如此,你们说,谁来保卫朕的江山!”
那崇祯气愤之极,将手边的一个茶杯“啪”的一声砸个粉碎,那殿内殿外的护卫、太监、宫女,吓得全部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那崇祯挥挥手喝退彭鸿达,走到近前看看张鼐还在那呻吟,叫人喊来一名太医,为张鼐和我包扎伤口。
我看那张鼐虽胸口和满脸都是血,但那一枪三眼火铳,正打在胸前兜着的五粒石子上,加上他身披铠甲护胸,应该只是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石头碎屑炸伤脸庞,张鼐原本眉清目秀,怕是要落下一脸疤痕了。
那崇祯见着太医为我取出铅弹,包扎好伤口,然后端详着我的脸,道:“这刺客,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我低哼一声,并不回答他。
崇祯思考片刻,敲了敲头道:“朕想起来了,你是当年为皇兄看病的那位所谓神医,叫...李可灼可对?”
他又道:“你现在是吴三桂的人?”
我知道自己这次怕是凶多吉少:“在下正是李可灼,当年被万岁排遣戍守辽东,所以与吴总兵见过几面,只是向来自由散漫,喜欢无拘无束随遇而安,算不得是谁的人。这次擅自回京已是重罪,今晚又逆鳞犯了死罪,臣,甘愿赴死,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崇祯听了这话,不知想起什么,眼神忽的柔和了一些,叹了一口气,对左右道:“给他松绑吧。”
旁边的几位侍卫和太监面面相觑,竟然谁也没有动手。
这时,那王承恩由外进入,拿着一份手札递给崇祯看,那崇祯对着手札看看我,又看看尚昏迷的张鼐,忽然难得笑了一笑,将那手札扔在地上,道:“北镇抚司那帮子人,拿人的本领不错,画画的功夫却退步了不少。这张鼐画的颇为神似,但你看看自己,觉得像不像啊?”
我仔细一看那手札,不由得大吃一惊,那手札上乃是一幅素描,画的不是别物,正是刚才我和张鼐比武较量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