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晨。
刚到布坊,赵掌柜可是头都大了。
昨天有十来个纺织女工没来,多是称病和说家里有急事告假。
今日又有十多个纺织女工没来,理由更加离谱,什么三大姑七大舅大姨妈死了要回家。
敢情她们的亲戚都是约定好同一天死?
“老赵。”
听到呼喊,赵掌柜回过头。
见是成衣铺的李掌柜,回应道:“怎么了,老李?”
“过来。”李掌柜对赵掌柜勾了勾手指头,朝布坊的偏僻位置走去。
“到底怎么了?”赵掌柜见他神秘兮兮的,有些费解。
左右张望一番,李掌柜压低声音问道:“你先答我,近两日纺织女工都没来上工,是也不是?”
“是啊,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多都说生病了。”
“傻呀你!”李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难道你不知,陈潇在出五两的月钱挖咱们纺织女工!”
“竟有此事?!”赵掌柜非常震惊。
他丝毫没有反思物价上涨,一两的月钱给得太低。
第一感觉却是肉疼,心忖着要是把人挖回来,得付出不少银子。
想要挖回来,只有开更高的价格,起码五两以上,这是赵掌柜无法接受的事情。
他浑身颤抖,粗重的呼吸把胡子都吹得轻轻扬起:“竖子!简直欺人太甚!”
“就是说啊,他这是把我们朝死里逼呀。”
李掌柜见他火气上来了,忙遮住嘴安抚道:“老赵,你别急。昨晚我们商议出了一个主意,集资请内四坊的朝都会出手。陈潇不除,今后我们可没好日子过。”
“朝都会?他们不是改商会了么,能打过么?”听到这里,赵掌柜心里还是有些犯怵。
“别担心,老赵。我们买通养生馆的护院,有完美的计划!”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走走走。”李掌柜推搡着,赵掌柜执拗不过,终于没再反抗,两人同乘马车向内四坊赶去。
两人赶到朝都会总坛,目前大门口的牌匾已经改成了‘朝都贩盐商会’,摆明就是为了避嫌的。
守门人见李掌柜走来,抢先问了一句:“商行的?”
“是是是,小兄弟你也站累了,行个方便。”说罢,李掌柜暗地里塞了一锭银子过去。
“别。”
守门人意外地没接银子,一把打开李掌柜的手,呵斥道:“会上说了,不论是谁,一概不见。”
“小兄弟,麻烦通报一声,我们是真有一笔大生意和贵帮帮主……”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滚!你要再聒噪,当心我给你两刀。”守门人的态度异常坚定,面对贿赂竟也不为所动。
朝都会副帮主,或者现在该说副会长,是下了死命令。
胆敢带人进入总坛的,直接逐出商会。
朝都会贩盐大多是和其他城市交易,本地的盐都交给官府处理,不会和这些商家有什么交际。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闷声发大财,才是正道。
……
一连好几天,布坊的纺织女工大量流失,一些小型布坊,甚至完全停工了。
至于绢布店和成衣铺,顾客锐减,位置稍偏的绢布店更是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
他们倒是希望能效仿陈潇,来个三折大促销,吸引大量客源。
可惜,做不到。
传统纺织的设备,效率低下,一件成衣出来大致赚三到五成的利润。
要是学习陈潇搞个三折,非得亏出血本不可。
八月初九,彩票店门口挂出‘初十开业,前三天一人一天限购一件。’的展架。
这些结盟的纺织商会掌柜们很想笑陈潇存货不足,可看看自己门店里稀稀拉拉的客人,着实笑不出来。
到了初十,前来排队购买的百姓甚至比彩票店开张还要多,把整个街尾堵得满满当当。四周无处落脚,连放鞭炮的环节都省了。
毕竟衣食住行,衣服是生活必需品,赌博是可有可无的,两者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这次制作出的成衣,也符合百姓连日来期待,手感做工都很好。
除了仿照唐装做的成衣外,陈潇还按照后世自己的习惯制作了一些棉质T恤,短袖之类的衣裳,竟也卖得不错。
成华坊衙门对绢布店开张也是给足了面子,派了好些捕快维持现场秩序。
陈潇对于开张简要的说了两句,更多的是宣传‘CX’这个品牌的概念。说完后就返回了养生馆,把两家绢布店交给如月和陈伯牙两个负责。
陈伯牙处理这些还挺有经验的,有条不紊,丝毫不乱,令陈潇十分满意。
开业卖出的衣服,是陈潇根据成本价提高了一成到两成的利润,然后打着三折的旗号在叫卖。
饶是如此,价格也比纺织商会那批人的衣服便宜多了。
在老百姓眼里,陈潇完全是在赔本赚吆喝。
质量更好,价格更低,完全跟捡似得。
今天人流量实在太大,人手不足。陈潇不得不暂时歇业养生馆半天,由一些技师赶到几个店铺帮忙,才不至于弄得手忙脚乱。
陈潇之所以全场标价三折,有两种目的。
最主要的是,以价格材质等各方面的优势,冲击传统的纺织行业,霸占市场份额。
其次,现在是三折,以后慢慢涨上去,百姓的适应度也会高很多。
出口的价格肯定比内销的价格要高,只要城主愿意帮忙打通渠道,这些都不是事儿。
“老板,红叶姑娘来了。”荀果敲了敲门,喊了一声。
“红叶?”陈潇迟疑片刻,起身开门:“来了来了。”
从于万钧寿宴后,已经好些时日没见过她了。
今天的于红叶穿着绿色的水袖罗裙,底边还有荷叶边的设计,显得恬静淡雅。
瞧见陈潇下楼,于红叶快步走了过来,咧嘴一笑:“大侠,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陈潇闻言,呵呵一笑:“你一个大家闺秀,平时说话调皮点也就罢了,今天怎么没羞没臊的。”
“要你管。”于红叶撅起了小嘴,脸上似乎红了两分,又口是心非地补上一句:“不喜欢?”
“喜欢喜欢。”陈潇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叫人拿鲜榨果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