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妃张牙舞爪地来到朱久炎身前,但箕张的手指再也伸不出去了,因为老朱双足在地上一蹬,一个借力便迅捷无伦地进了殿内!
李淑妃顿时感觉自己两臂被铁钳箍住一样,双手一麻,半分力道也使不出来。
老朱再抓住她手腕往下一拉一压,李淑妃两条手臂就好像不长在自己身上似的,整个身体也被扯得跌了个狗啃屎。
“哎呀!嚯嚯……”李淑妃趴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凄厉惨叫,牙齿好像被摔得有些漏风,声调非常诡异且高亢尖利,有点儿像旁边那些公公的调门了。
从皇帝的突然出现到李淑妃的连声惨叫,只在兔起鹘落之间,殿内众人都像被点了哑穴一样惊惶失措。看着瞬间逆转的场面,宫人们面面相觑:陛下怎么来了?对还李淑妃下了这么狠的手!
最后还是朱权和朱久炎反应快,抽噎着向老朱行礼。
“朱权见过父皇。”
“久炎拜见皇爷爷。”
“拜见陛下!”
“参见陛下……”
偌大的宫殿内,只有老朱是站着的,他面无表情地走到趴着的李淑妃头顶,眼睛里闪着凶光:“这么多年,咱竟然没看出来你禀性如此凶狠,如此恶毒!”
李淑妃本来还在呼痛,听到了皇帝的话,她就再也不敢动了,大热天,出了老大一身冷汗,口里直呼冤枉:
“陛下,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是那两个……”
“那两什么!两个畜生?!”老朱听到‘那两个’脑中就直接冒出了畜生二字,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们两个是没教养的畜生?!那咱是什么?你是什么!!!”
老朱的厉声喝问,吓得李淑妃往后连爬了三步,止不住再爬三步,恰逢朱久炎看过来的戏谑眼神,她心头一惊,中计了!
她“噌噌噌”朝前爬到老朱的脚下,惊慌失措地辩解道:“陛下,您听我解释……”
“解释!你想解释什么!?”老朱再次打断了她,直瞪着她喝道:“闭嘴!”
老朱的每一句话都是圣旨,李淑妃哪里还敢说话,她重重地磕了个头后便闭了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老朱闭着双眼道:“杜安,替咱送权儿和灵珠子回去。”
“遵旨。”杜安走到朱久炎二人面前躬身行礼:“两位殿下请随奴婢出宫。”
成了!李淑妃要倒大霉!
朱久炎和朱权对望了一眼,他们明白老朱这是不想让小辈看到他处理后妃的事,李淑妃的处理轻不了!
他们一齐执礼告退,在杜安的引领下退出西二宫。
而此刻的西二宫里,杜安出门送人,老朱自己带来的人和西二宫里的宫人、侍卫也都被摒退,只剩下了老朱和李淑妃二人。
……
朱权和朱久炎一前一后从午门的侧门走出,太监杜安在门内站定,抱着拂尘道:“两位殿下慢走。”
“有劳杜公公。”朱权和朱久炎一起拱手回礼。
二人走在午门前的御道街上,这里是皇宫南北中轴线御街和御道,地面十分干净,周围也很安静,偶尔有大臣和侍卫巡逻走过,但都小心翼翼地没有任何人喧哗。
朱权走在宽阔的砖地上,有些担忧地开口道:“灵珠子,你说父皇会不会知道处罚我们?”
朱久炎想了一会儿,回应道:“十七叔,我也拿不准,不过我想处罚我们的几率不大。整个西二宫都是李淑妃的人,皇爷爷根本就不会相信他们说的,他也根本不会去问。而且我们年级又小,尤其是我,你刚才也看到了李淑妃是如何凶恶地向我扑过来的,皇爷爷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朱权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换做是我,恐怕也会狠狠地处罚李淑妃。”
放下心中大石,朱权很是高兴,他整了整衣冠,非常正式的对朱久炎作揖感谢道:“灵珠子,十七叔谢谢你!谢谢你为我母亲出头。”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哪里有给侄子行礼的!人来人往的,给旁人看见了,我还不给人说死,你快起来。”朱久炎吸了一口气,连忙上去托住朱权。
没想到朱权很是固执,直接来了个一揖到底,朱久炎无奈,谁叫朱权比他年长,身长,力气又比他大呢,他只来得及微微侧身算是躲避。
等朱权起来,朱久炎才转过身来,低声道:“早跟你说过了,我也是帮怜星报仇,有什么可谢的,我们顶多算是互助而已。”
朱权摇头道:“这个不同。你没有义务帮怜星报仇,而十七叔生为人子,为母出头却是责无旁贷。”
朱久炎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道:“十七叔,我觉得李淑妃的问题大了,皇爷爷刚才如此愤怒,绝不仅仅是因为她辱骂我们二人的缘故。”
朱权点头同意:“没错。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父皇喜怒形于色呢,要知道父皇碰到再大的事情也不会将自己的表情写在脸上的,李淑妃看来还犯了更加严重的错误,触碰到了父皇的底线,两相积累,才会让父皇如此震怒。”
朱久炎脸上作苦思状,沉吟道:“我估计是坊间传闻她要收鲁王为子的事,皇爷爷身体非常健康,她就如此急迫地安排起了皇爷爷的身后事,这是自己作死,这次搞不好,她就会彻底倒台。”
“呵呵,要真扳倒了李淑妃,咱们叔侄那可就威风了,京城的格局都会因为而改变。唉,不过威风又有什么用呢?”朱权起先很是高兴,说着说着又变成了怅然:“只有我那十哥会中如此简单的计策,这估计又是我哪个皇兄出得好计谋,皇权啊……皇权,让多少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唉!我早早离京就藩也好。”
朱久炎看了他一眼,想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们已经走出了端门,奉天门已经出现在了眼前。那里有很多禁军在当值守门,朱久炎和朱权便停止了交谈。
跨出奉天门楼时,朱久炎忍不住转头,再看了一眼周围的雄伟宫城。
这一瞬间,老朱仿佛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坐在宽阔的龙椅在没日没夜地批改奏疏,处理政事;空闲的时候独自坐在龙椅上沉思。
他的心头浮现出了敬畏、崇拜、甚至同情的复杂情绪,最后这些情绪又变成了愧疚,愧疚自己没有为他分忧,还老是闹出事情让他烦恼,尤其刚才还演戏利用了他。
对不起,皇爷爷。
朱久炎在宫门口怔了良久,直到朱权开口催促才回过头来,迈进了朱权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