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都会不悦,尤佳也不例外,她淡淡道:“刚才是她先撞上我的,不然我杯子里的茶水也不会泼到你的衣服上去,对此我很抱歉,不过我不认为我需要负责。”
楚蕴玉:“你说是她先撞你的,有人证吗?我的助理从来不会说谎,我这件裙子是为了今天拍戏特地准备的,结果现在还没穿就被你弄脏了,麻烦你给我一个交代!”
尤佳:“请注意你的措辞,这件事的责任并不在我,你选择相信你的助理也是你的事情。”
楚蕴玉冷笑:“是吗?这里因为要拍戏,拒绝闲杂人等入内,你既不是群演,也不是学生,更不是工作人员,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小丁,你去把副导他们请过来!”
女孩有点局促不安,她本来只是想撇清责任而已,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蕴玉姐,要不裙子我去帮你洗洗,应该能洗掉的……”
“洗什么洗!”楚蕴玉狠狠瞪了她一眼,“还不去叫人!”
这里的动静已经引起不少人的关注,没等女孩去叫人,副导演他们就走过来了。“怎么回事啊?”
“副导,你来得正好。”楚蕴玉指了指女孩手里的裙子,“为了今天的戏,这裙子我特意花了不少钱买的,结果被她一杯茶就泼上去了,你说怎么办?”
副导瞅了瞅,茶渍确实略大了些:“能不能洗一下啊,能洗就试着洗一下吧,要不你穿现在这身衣服拍?也挺好看的啊!”
他想的是息事宁人,虽然他跟尤佳不熟,也不太清楚对方的身份,但昨天柏泽把尤佳带来跟导演打招呼的时候他也瞧见了。
楚蕴玉对他这副态度很不满,眉毛一挑,正想说话,就听见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怎么回事?”
尤佳一看,柏泽来了。
副导是认得柏泽的,连忙迎上去:“柏少你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他很快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为了能在投资商面前表现一下,不显得自己太过无能,副导又说:“柏少,要不你带着尤小姐先走吧,这里我来处理就行了!”
楚蕴玉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但还没等她说话,副导已经眼明手快将她连同她的助理都扯到一边去了。
柏泽见事情平息,也就没有多理会,直接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尤佳:“给。”
尤佳看看盒子,“是点心?”
柏泽嗯了一声:“是雪媚娘,你们女的不都喜欢吃这种小甜点?我刚好路过东记,他们家的雪媚娘很出名,就顺便买点过来。”
还要重点强调一下“路过”和“顺便”。
尤佳心里好笑,面上却不露:“我被你大老远骗到这里来,你一盒雪媚娘就想打发我?”
柏泽:“什么叫骗,我这叫诚意邀请,三顾茅庐!不是打了三次电话喊你来了吗?”
尤佳:“喔,那是谁骗我说想出同名电影小说的?”
不那么说你肯来吗?柏泽心道,嘴上却不肯认输:“本来是想出的,后来预算不够,只能先搁置了,如果这部电影卖座的话,那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反正你不是也要写娱乐圈有关的小说吗,不正好过来采风么?”
他自小衔着金汤匙出生,从来就没试过低声下气软言软语跟别人说话,即使对着前女友,那也是王子公主两不相让最后一拍两散的结果,在经过王越的点拨之后,柏泽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但指望他一下子就三百六十度转变也是不可能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别扭的毒舌帝需要克服重重心理障碍,像刺猬那样,一点点把柔软的腹部露出来试探。
尤佳耸了耸肩:“素材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已经开始在写了,这边采不采风都关系不大,更何况我来了也是闲人一个,除了蹭吃蹭住,什么贡献都做不出,就像刚才的事情那样,只会给你添乱而已。”
你来了,坐在那里,这样我一转身就能看见你了。柏大少扭捏了一下,终究是一下子说不出这样甜腻的话,但机会转瞬即过,等他再要开口时,尤佳的手机已经响了起来。
电话是主策划打过来的,尤佳一接起来,那边就道:“尤佳,你来公司一趟,我有事找你。”
主策是典型的把公司当成家里来过的人,即使是休息时间,他基本也都是泡在公司里的,尤佳道:“头儿,不好意思,我现在在港岛,可能赶不过去,如果不是太急的话,等周一再说成吗?”
主策划:“算了,那就电话里说吧,最近祝婴学习进展如何?”
尤佳想了想:“还行吧,我教她用了编辑器和AI,包括其它一些表格和文案的写法,新策划该掌握的基本知识我都教了。”
实际上她根本就不知道祝婴到底学到多少,人家没把她当师傅,尤佳多询问几句,祝婴也只当尤佳想刁难她,几次下来尤佳就直接放任自流了,教是尽了本分,学不学则在对方。
主策划:“我检查了祝婴完成的东西,她学习的进度实在是太慢了,连我们游戏的世界观都不熟悉,剧情那些也写得乱七八糟,我问她,她说是你没有告诉过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佳被这种颠倒黑白的言论震得半晌失语,好一会儿才不答反问:“头儿,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
主策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你们是同事,还是师徒,结果现在祝婴才入职几天,怎么就闹成这副样子了?尤佳,你是前辈,年纪又比祝婴大,她刚出校园,做什么事情都难免玩心重,你要耐心去教她,包容她,要是你也跟她一样闹起脾气,那我对你就实在是太失望了。”
祝婴是新人,尤佳是老人,这种新人与老人之间的矛盾,历来都是部门里不可避免的。站在领导的角度上,领导肯定会觉得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个下属都要各打五十大板,不过这里头的天平还是会不可避免产生轻微的倾斜。
比如说,尤佳平时对主策虽然很尊重,但两人毕竟男女有别,尤佳不可能跟其他男同事那样私底下也跟主策打成一片,两人私交一般;而祝婴虽然是新人,背后却有总监撑腰,也很懂得在主策面前讨好卖乖。尤佳和祝婴之间的矛盾不算大,但最后肯定要有一个人先妥协,两相对比,主策自然觉得妥协的那个人应该是尤佳。
这个时候尤佳就算跟领导辩解再多也没用,对错不重要,尤佳是不是没教过祝婴不重要,祝婴是不是在撒谎也不重要,领导要的不是尤佳能够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直接解决矛盾的办法,所以她现在有两种选择:
一是捏着鼻子认下错误,然后回头继续去教祝婴。
二是破罐子破摔,直接在主策面前表明跟祝婴撕破脸的态度。
第一种选择是很多人会选择的,在职场上,谁没受过一点委屈呢,领导要你认错,你不认错,那你就是错的,谁让你不是领导呢?
第二种选择当然很爽,但爽完之后就会得罪领导,在领导心目中留下很不好的印象,领导会觉得你不识抬举,不顾全大局,以后但凡升职加薪出风头的机会就不用想了,再小心眼记仇一点的领导,说不定还会打压你。
尤佳沉默了几秒,让她现在马上认错,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但她也不准备因为这事跟主策闹得太僵。
“头儿,这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周一回去再跟你说,现在我在外头不方便打电话,先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