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诗词才是大道,什么马球骑艺都是小道耳,上不得台面的!今日向杨刺史赔酒一杯便可,以后切不可因小失大!”
“是是是。”姜羲赶紧端着酒杯上了杨志源面前,赔酒一杯算是揭过。
杨志源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一眼刚才发话的人——这是谁家的人?盛家的?穆家的?看不出来这个姜九郎,在樟州混迹得还不错,竟然得到了这两家的照拂。
杨志源不得不中断对姜羲的发难,借着姜羲插科打诨的几句话,没再提写诗的事儿。
此时,龙舟竞标的准备已经差不多了。
以前都是杨志源这位樟州刺史,鸣鼓开始的。今日这独一份儿落在了叶诤身上,他也不推脱,接过杨志源递来的鼓锤,铛地一声敲响!
鼓声如浪,滚滚波及金明湖沿岸,以及那波光澹澹的湖水之上!
龙舟船头指挥令旗一扬,十一艘龙舟便瞬发而出,齐头并进!
沿岸游人声浪震天。
隔壁竹楼的文人们也是思如泉涌,一篇又一篇的佳作不断飞出,为今年的端午文会添砖加瓦。
相对于四周的喧嚣,竹楼的三层就要安静很多,不少人还在点评今年的龙舟竞标,说不如去年的热烈。
“小心。”
一个声音靠近姜羲,又飘然远去。
姜羲及时压住了侧头去看的冲动,但她明白,这句提醒应该是叶诤传给她的。
不过这话是什么意思,让她小心?小心什么?
姜羲几乎是同时朝着杨志源看去,那位官场老好人,或者说是老狐狸,正言笑晏晏地与周围人交谈,他身为三品封疆大吏没有半点官威不说,还滴水不漏八面玲珑得像个商人。
可不就是商人?以百姓血肉为货物,赚良心难安之钱财。
看来,这位杨刺史是想借着今天生事了。
……
穆玉姝跟穆昭回了穆府后,原本打算从库房挑好东西之后,就即刻赶往金明湖的,结果二人还没踏出家门,就被阿翁叫去了。
高坐其上的,除了威严深沉的穆家之主穆宗,还有穆玉姝的阿爹穆彻。
穆彻见女儿从门外走来,眼睛极毒地看出了娇女周身的失落跟沮丧。
这是怎么了?
“玉儿怎么了?早上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吗?”
穆玉姝摇头说没什么。
穆宗问了穆昭几句话,又随口说:“听说你们二人在库房挑了东西,准备给人送礼?”
“嗯,就是上次救了十四娘的那人,姜九郎。”
“他啊。”穆宗不可置否。
但穆彻却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再看看女儿这情绪。
“你们早上是去了玉山?”穆彻冷不丁问。
穆昭应了一声,对这位四叔贯来尊敬。
穆彻若有所思——女儿去了玉山,去之前很开心,去之后反而沮丧。
那便是遇上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
是事,还是……人?
穆彻直觉,是后者。
身为有女儿的阿爹所拥有的天然危机感,让穆彻下意识想要反对什么。
“你们接下来还打算去金明湖?龙舟竞标差不多该结束了。”
没等穆昭开口,穆玉姝就抢着说:“女儿不是去看龙舟的阿爹。”
“那你是去看什么呀?”穆彻放柔语气。
“当然是看马球……”说完,穆玉姝觉得哪里不妥,又添了一句,“十三哥下午不是还要跟江南书院的人打马球吗?我也去看看!”
穆昭瞥了妹妹一眼,跟着帮腔:“是,十四娘说了要与我同去的。”
穆彻皱眉,一眼就看出女儿的言不由衷。
这是为了去看某人打马球?
穆彻心里不痛快极了,说什么也要把穆玉姝此行给搅和了,最后竟然打发穆玉姝去她阿娘院子帮着准备晚上家中灯会,就是打算把她拘在家里了。
穆玉姝一听,那可不行!
“阿翁!”她跑过去拽住穆宗的袖子撒娇,各种好话往外涌。她也知道,能管住阿爹的,也就只有阿爹的阿爹了。
穆彻黑着脸:“我说了,不准去。”
难得看见他朝着女儿发火。
穆玉姝的眼睛瞬间雾蒙蒙的,眼看着就要聚云成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