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不可能伤害皇上,而拉方淮上钩的目的,却是真的为了陛下,为了抓住一切机会,找到方淮的尾巴,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可是方淮和欧阳漓,哪个都不是普通的人。
“陛下!”陈美娣像是疯了一样,抱着皇上的大腿便不愿意松开。她哭喊着几乎快要惹得西八宫人尽皆知了。
可那又能怎样,即便平日里再要面子,她也明白此刻若是不用尽一切办法挽留住皇上,可能就会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了。
她不想这样。
欧阳漓面无表情,腿被她抓的很紧,很难抽离开。
“放手。”
他绷着脸警告她。
“陛下!”陈美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震着他的肺腑:“您可以骂我可以惩罚我可以废了我,但求求您别不见我行吗。您给我个机会,让我在承欢殿门口当个扫地的丫鬟,或者让我给您做扇风的奴婢,只要能每天看见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啊陛下!”
欧阳漓皱眉,本以为她无非是哭闹着让自己饶了她,再给她一次机会。万没想到,她所求竟只是想留在自己身边。
“你这是何苦。”
陈美娣红肿着那双不再灵动清澈的眼眸,仰面望着那个男人。
“陛下,你知道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欧阳漓只淡然地看着她。
“我后悔当初没有把苏念菡杀死。”
带血的眸子徒然增大,夹着憎恶和狠毒,本该是清亮的黑色已经浑浊起来。脸上裂开一丝张狂的笑意,全然没了理智。
“我恨她,恨她凭什么轻而易举得到你的怜爱,凭什么她能让两个男人为她倾倒?她长得没有我美丽,家庭没有我富有,凭什么我会输给那样一个女人?!”陈美娣越说越激动,越说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和吐沫飞溅,甚至打湿了欧阳漓的裤脚,仍没准备停止。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老天爷这样处罚我?陛下,陛下!你难道不记得十几年前的大理寺,那是极冷的一个冬日啊,好像说话时候哈出的气息都会很快结成冰。那时候你被先皇惩罚,冻得浑身都是疮,我跟着管家娘子学熬汤,姜汤,鸡汤,梨汤。总是变着花样儿地给你熬汤,你的手因为冻疮太厉害,端不住碗,我便一勺一勺地喂给你喝。你知道吗,那段时间虽然辛苦,但却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了。”
说着说着,就从撕心裂肺的呼喊变成涓涓细流的平淡,平淡里带着满满的美好。
欧阳漓垂首,看着陈美娣,就像是看一个可悲可叹的可怜人。
“记得。”
良久,他淡淡开口。
“桂花开的时候,我说桂花的味道很好闻,你就****送桂花粥来,偶尔也会做桂花膏。”
原来他从来没有忘。
陈美娣眼神里带着震惊,定定望着皇上,望着望着,忽然就笑了。
那个笑容单纯的像个孩子,那么无邪,那么天真,就像十三岁那年,那个捧着桂花的小姑娘。
她把桂花混着中药熬成药膏,每天帮欧阳漓擦手,从春天擦到夏天,从秋天擦到冬天。
后来他的手好了,身子也不冷了,获得父皇的恩准重新回宫去了。
单单留下满手伤口的陈美娣,日复一日地守在那贫瘠的山上,看见山脚下遥远的那片恢弘,想象着她心爱男人的潇洒模样。
她的手到现在都要很浓的中药味道,因为当时环境太过艰苦,所有药材都要亲自去后山采摘,她一门一门记下药材的模样,味道,功效。然后一株一株的寻找,然后又彻夜彻夜地砍柴熬汤。
他很少同她讲话,即便到了最后分开时,她也仅仅只是知道他叫欧阳漓而已。
还记得他离开的那天,年幼的姑娘悄悄问他:“等你长大了,能不能回来娶我啊。”
她眼神明亮,充满希望。
可是他眼神仍旧无光。
到最后也没能留下承诺。
他说,他从不给任何人,任何承诺。
所以到最后她也没等来他回来娶她。
而是央求爹爹,送她进宫,堂堂大理寺左少卿之女,位分低到从答应做起。
可是她仍旧乐此不疲。
每天端一碗桂花粥,从西八宫到正宫,亲自做好,亲自端来。
可他从来没有喝过,甚至大部分时候,连面都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