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得厉害,却不敢出声,唇角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染红青白的石阶,和他本就血迹斑斑的心脏。
“小淮。”
方持渊站在庭院长廊的台阶入口,望着满目忧伤的儿子,轻轻唤他的名字。
方淮回眸,看见父亲,强撑着一抹笑意,朝着他走过去。
长廊内院,花草正浓,花圃里的花儿争奇斗艳,在阳光下美得妖冶。
楼台间,老爷子在前面走,方淮在后面垂眸跟着。
“死心了?”方持渊停步,转头看着他:“为父告诉过你,堂堂正正地争,你争不过欧阳漓。”
方淮心里一股醋火油然升起:“为什么,我哪里不如那个欧阳漓?哼,我对念涵那么好,就差把心挖出来给她看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能让她心动呢?!”
方持渊沉沉叹了口气。
“傻儿子,那欧阳漓,毕竟是苏小羽的爹啊,就算苏念涵对他原本没有感情,中间有个孩子牵扯着他们俩,久而久之,自然会有感情了。”
说到底,还是孩子的问题。
“为父看来,此刻正好最好的时机,你既然已经将她娶回家来,便抓紧给我方家生个孙子,等时机成熟,便可以扶他上位!”
“可是念涵这些天……”未免尽力了太多。
“怎么,你还想看着她沉浸在痛苦中,无法自拔?”
“不是。”
“那你在犹豫什么。欧阳漓一死,便是绝好的机会,你若是不抓紧,莫说苏念菡了,恐怕不小心让我们方家血本无归。”
“我知道了父亲。”方淮开口:“我会抓紧时间的。”
“苏小羽的下落,抓紧时间打听,务必以绝后患才行。”
“是。”方淮抬眸:“宋辞那边,还是不肯开口?”
方持渊点了点头。
繁星入夜,苏念菡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没动,眼泪流干了,就瞪着眼睛,干涩地,凄凉地,无枝可依地。
原本该是人世间最幸福的时刻,明明是生命里最神圣的一天,偏偏却造就了最凄惨的苏念菡。
在这一天,她失去了爱人, 失去了家园,还被家人抛弃,现在儿子也下落不明,她真的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晚风习习,彻夜未眠,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此刻忽然听见窗口有响声,窸窸窣窣。本以为只是鸟虫路过,便没有在意,可是声音一直延续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像是……有什么爪子在抓窗棂一样。
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黑夜里,忽然一直绿眼睛的猫出现在她的面前。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是脸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下意识想要惊声尖叫,无奈的是嗓子根本叫不出声。
看着那只猫尾巴不停地晃动着,左右摇摆,细细打量,看见它黑色毛发中藏着一张白色纸条。
皱眉,左右张望一番,发现没什么人,便将那猫儿抱起,从那最不起眼的尾巴下面,拿出那小小的纸条。
把猫放走,重新关好门窗,昏暗的烛光下,看见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
“小羽平安,勿念。”
短短四个字,却是苏念菡此刻最想看见的四个字。
可是这黑猫究竟是谁送来的?这纸条上面的字也陌生得厉害,歪歪斜斜,根本不像是个有文化的人写的。
宋辞?****安?季凌禾?她能想到的不过就这三个人,可是他们三个,字体都飘逸潇洒,不似这样毛毛虫一般啊。
虽然心中疑惑,但至少,让她知道小羽现在没事了。
好像一瞬间,那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让她明白,这世上的事情,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她要努力吧小羽养大,要对得起欧阳漓,这条命既然是他给的。自己便一定不能辜负。
你在世界的另一头要好好的,等下辈子,你要是个普通的屠夫,我就去找你。
别当皇帝了,多累啊。
月光下,她柔和的脸庞,映着最美的剪影。
方家围墙下,茂密的树丛中,是一身劲装的女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从院内翻墙出来,外面是一直放风的黑衣女子。
转头看来,是一脸慌乱的季凌禾。
“坊主!您总算出来了!”她看看凑过去:“刚才有几个打更的走过去,吓死我了。”
简语羡摘下黑色面纱,严肃地看着季凌禾。
“走吧。”
季凌禾从头到尾都有些蒙,被坊主莫名其妙叫过来放风,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发生了些什么。
她只跟着坊主跑,诧异平日里冷冰冰的坊主大人,竟然武功这么高强,即便是守卫森严的方府,她也能进出自如,还带了只猫进去。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她忍不住问出了声。
“城东的碧螺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