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宠物店,路边已经不见陆翊的车,谭璇拖着行李箱,拎着宠物包往小区方向走。
坦克离开的阴云还在,致使谭璇对待小丢比往常都要温柔,她对着镂空网格里的小丢说话:“对不起啊,小丢,妈妈没有好好照顾你,以后我们相亲相爱吧?回去跟爸爸视频好不好?”
一片枯黄的梧桐叶忽然飘落,稳稳地落在了谭璇的头上,谭璇伸手一摸,笑着摘了下来:“哈哈,妈妈的头发可能真的太短了,树叶掉下来都能定住。小丢,你说你爸爸真的喜欢我长头发吗?那我从现在开始不再剪头发了吧?”
“要是你爸爸看到我这么刻薄,大马路上跟人吵架,宠物店里还去怼人家小姑娘……我怎么变得这么暴躁了?唉,我就是不喜欢那姑娘的口气……”
“喵呜……”小丢在里面伸了个懒腰,转了个边儿趴下,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似乎听谭璇的絮叨听够了。
一双猫眼从网格里看出去,假如小丢认得人,它应该能看到对面的街角停着一辆车,车上的陆翊从她们出宠物店就一直看着,他的目光从未偏离。
陆翊在抽烟,一根接一根,他已经需要用烟来镇痛、用烟来稳定情绪。
无论过去了多久,无论他多少次劝慰自己别再痴心妄想,可只要碰见谭年年,每一次,他都想跟她一起生活。
他想走穿过这条街,接过她的行李和陆小丢,牵着她们一起回家,或者,背她也行,像从前上学时一样。
她在车上,他会更小心地开车,绝不会让她磕着碰着。一个家里不能有两个个性温和的人,她张牙舞爪活得恣肆,他一点都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好,好像她就是道理本身,怎么样活都可以。
然而,她一下车,一离开,一走出他的视线,一离开他的人生,他坐在这里,像个濒死的人,摸不到一点点光亮。
她越走越远,他的周边越来越暗,漆黑一片里,只剩他指间的烟一明一灭、化为灰烬。
“呵呵……”陆翊吐出一个烟圈,那温润如玉的脸上居然现出几分落拓的颓废,他想起刚才在车上,谭年年对电话里的那个人说,他是出租车司机,呵呵,出租车司机……
年年啊,出租车司机很爱你。
就算他有妻子、有孩子,就算天理不容,他也敢发誓,他恶心却又毫无保留地爱着你,以至于愿拿一生做筹码。
……
谭璇怎么都没想到,一进小区,迎接她的不是什么保安门卫,而是一个好久没出现、让她都不知道怎么面对的人。
“哎唷,小七,拿这么多东西?怎么都没有人帮忙?”穿着得体的贵妇踩着高跟鞋迎了上来,异常热情地让跟随的保镖过来帮谭璇拿行李。
“成阿姨。”谭璇叫了人。
成玲玲还想去接她手里的宠物包,谭璇忙拒绝:“猫怕生,我怕吓着她,也吓着您。还是我来提吧。”
成玲玲也不勉强她,拉着她的手,笑道:“我正好在这边看一个朋友,听说你今天飞机回来,就等等看,没想到还真碰见了,太巧了。”
“是吗?阿姨的朋友也住这里啊?”谭璇完全不懂怎么跟女性长辈聊天,尤其不熟,纯粹是尬聊,每一句都像是硬挤的。
成玲玲坚持把谭璇送上了八楼,谭璇再尴尬,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能不请她进去坐坐?
要是搁以前,谭璇可能会直接给江彦丞发消息,让他处理这件事,尽量不让江彦丞家人那边烦到她的生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跟江彦丞不一样了,所有事情都跟着有了质的变化。
从生冷的契约合作关系变成了男女朋友关系、甚至是夫妻关系,那么彼此的亲人、朋友,她就只能认真以待,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随便给个脸色了。
她把成玲玲请进了家门,还给她倒茶,热情地招待着。虽然她挺不喜欢有人不打招呼就到访她的私人空间,包括她自己的妈。
“小七,这房子的地段和房型真不错,介意阿姨参观一下吗?”成玲玲没光顾着坐下,笑问道。
谭璇能说“不”?就像她妈要参观江彦丞的房子,江彦丞能说“不”?
不仅不能,还得殷勤地引着。
成玲玲几个房间还有阳台、厨房都看了看,看完了心里也就有数了,拉着谭璇的手道:“小七,这房子是挺不错,但是你们将来结婚的话,肯定是需要婚房的,不能委屈你住在这里。我和你江叔叔最近在看一个别墅,风水真不错,环境也特别好,打算给你们买了当婚房。”
成玲玲忽然说出“结婚”这种话,谭璇尴尬得要死,她跟江彦丞才哪儿到哪儿?就算要结婚,也未必要大别墅做婚房啊。江彦丞那种动不动炫富的行为,真的不是来自家族遗传?
谭璇应付不来,脱口而出:“阿姨,不用了,我觉得这儿挺好的。”
成玲玲坚持道:“不行,起码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不能跟别家一起住。你看,两梯两户的房型,对门儿还有一家人,出行多不方便啊?尤其是你跟彦丞以后的身份……”
谭璇听着,有点茫然了——成阿姨这是完全不知道对门儿那间房子是江彦丞的?也就是说,这一层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两户”和私人空间不足啊。
成玲玲这么不了解江彦丞的情况,谁能相信江彦丞跟她的关系足够好呢?
成玲玲参观完了谭璇家里,终于肯坐下来喝茶,一面夸奖谭璇泡茶的手艺不错,一面又问她最近去哪儿出差,是不是工作特别忙特别累,顺便埋怨了一下江彦丞。
谭璇疲于应付,怀里抱着小丢,小丢喵呜叫了几声,这时,成玲玲似乎终于步入了正题:“小七,下周一你江叔叔补办六十大寿,你可一定要来捧个场。彦丞说你忙,不许我打扰你,但这是打扰的事儿吗,这是一家人热闹热闹的意思,小七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