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点点头,伸手碰了那匣子虽然说是有些重倒也能够拿得住。看起来,除了这个怕是没有别的东西了。不过让他吃惊的是,那柳嬷嬷在递给他的同时往他袖管里塞了一小卷东西。他虽然很好奇,但也只能先捧着回去。
见贾环收了东西,柳嬷嬷笑开了颜。她家奶奶来的时候就说了,这聘礼需比得上贾敏的嫁妆。横竖都是入赘这一礼,不管是那些人家也不会说一个庶出的哥儿的事儿。只是让她看着,这些聘礼是否能够回来一半就是了。只要能够回来一半儿,那么她就把事情做成。若是回不来,那么她就拿这边得宝玉开刀。横竖,只要留下一个等着看热闹就是。
贾母看着张云溪的信,皱紧了眉头。上面明确的说着她那二儿媳妇的等等丑事不说,还明确的说明了。这桩亲事,他们可是很认真的对待着的。虽然说先仓促的将人接走,但到底不会误了哥儿的前程。虽然日后叫林环而不是贾环,但终究也是入赘的爷们。日后也是要帮着主持家中事物的,他们林家不是贾府这般好好一个哥儿都要养歪了的地方。因此打赢了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做到不假。但是,他们做到了贾府也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才可以。
贾母知道,这是要看贾府的态度了。她知道,此时如果不为宝玉定下一门亲事,不谨慎准备贾环的嫁妆怕是不成。这年代,贵姓之间子嗣入赘也是很慎重的事情。很多家族,多是比嫡女出嫁都要隆重的多。她知道,此事只能她亲手看着办。不然那个王氏……脑子又要上墙了。
“嬷嬷放心,我们既然已经收了礼这小定的日子就算成了。日后有什么事情,还求着你们家多看护一些。虽然我这孙子不是正出,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贾母笑呵呵的将信收起来,吩咐鸳鸯和赖大家的:“将聘礼都收起来,锁到我的库房里去。”
“哎!”赖大家的和鸳鸯,对视了一眼匆匆离去。
贾环回到自己的房间,贾政已经等在了那里。这些天担心贾宝玉知道了会坏事,特意让他早早出门去了贾珍府上住上个两三天。此时那秦钟还在,他本身有心心念念的倒也成趣。
“坐吧!”贾政看着青葱般的儿子,叹了口气。贾环拘谨的放下手中的匣子,仔细收拢了袖口小心的坐下。他房间不大,没有贾宝玉那样一个院子。只是听着贾政的口气,很是吃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老子如此好口气的对他说话。
“是!”贾环小心的半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佝偻着胸,小心的等待着贾政的后话。
“你……”贾政张了张嘴,连续两次都未曾能够开口讲出。别了半天,才慢慢将话吐露出来:“你祖母给你寻了一份亲事,是林家宗府四房现任的当家人的庶弟的女儿,她父母双亡多年一直在林家照顾长大。只是……这婚事……是要你……入赘的!”
“入赘!”贾环瞪大了眼睛看着贾政,这是他搬家以来如此失态。贾政也不恼他,反而是第一句话说了出去后面的话反而流畅了:“是,入赘!他们家是书香门第,你过去要改姓。原本,你祖母是想着让宝玉入赘给你姑父做个半子,但是那边不同意说是已经同陇西贵氏谈好了,待你林姐姐出孝后就去相看。但是,这两姓之好的事情……终究不能断了。而且……我们家如今光景,日后如何还不得知。说不得,也许会得了个流放型徒的罪名吧!”
“怎么会……大姐姐不是贵妃吗?”贾环闻言,更是惊讶。父亲怎么会如此哀气?这可不是他日常的为人。何况,此时府里虽然不再是当初的高门大户。但是日常饮食,一点都不曾差过。就是为大姐姐盖园子的事情,也在珍大哥哥的操纵下,进行的有条不紊。虽然无法再次用那边的府邸,倒是在这边买了不错的地界儿。两家稍微纵横一下,倒是能够连接的上。日后琏二哥哥回京,就又是一家人了。只要老太太还在,还愁住不进荣禧堂?
贾政摇摇头:“正是因为还有你大姐姐,还算好一些。就是怕,日后你大姐姐没了。怕也就到头了。”他故意说的严重了些,伸手指了指天上:“有些事情,怕是你大伯都不知晓。你大姐姐的位置,怕是来的蹊跷。如果我们还是住在原来的府里,这事情就可以不管。可日下,你父亲我已是白身。礼德有亏,怕是无法起复了。原只盼着宝玉能有个好,可他那样……唉!虽然说,你另一个哥哥此时在金陵,听说也是一个定好的。但是……他终究也难脱干系。我知道,这次让你入赘伤了你的根本,老父我……”他说这起身对贾环深深鞠躬,吓得贾环直接跪下:“父亲!”
“这是你应受的!”贾政拉起他,搂在怀里热泪盈眶:“过一阵子……就让你跟着……跟着……他们走了……你日后……要好好地!啊……一定要好好的!”
“父亲!”知道事情没有回转之地,又看见父亲如此贾环终究看的明白也会被渴望的真情感动。他抱着贾政哭了起来。
待他平息,他擦擦眼泪,磕头给贾政:“不管如何,此事是没有回转之地。我知道父亲的难处,横竖那边都有林姐姐和琏二哥哥。我只要好生读书,好生跟那女子过日子就好。只是求着父亲,我那姐姐虽是要强了些,但也因这是庶出。儿子不求别的,只要给姐姐一个好婚事就成。”
“这事情……就不会让你……担心了!她是我的女儿,也是你唯一的念想。为父自然不会亏大了她。我怕你母亲知道了,出来闹僵。就让人把她关在了屋子里,你拾掇一下去看看她吧!林家那边,怕是不出十天半月的就要起走……”贾政也是有些真情流露,扶起贾环就走了出去。
贾环站在原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身影手指刺痛掌心。他愤怒的对外吼道:“都在外面呆着,我谁也不要见。”
小人儿的行动,很是凑效。毕竟今日里知道林家要上门的消息,王夫人就特意嘱托过了。奴才们得了主子的意,肯定不会松散。虽然有些闲言碎语,但多少不是原本贾家的那些家生子,倒是少了不少麻烦。
他走进内室,从袖口中拿出那张纸条,上面是一串清秀的楷书。那字体他是认得的,那是林黛玉的字。简单的一串小字,却让他心生安慰:
木匣绒布下,有伯母的信,悄悄读了烧了去。别让人发现。环弟弟,以后如何在于你自己,而非他人。
林黛玉在这里这些年,虽然对他不冷不热的。到也不似他人那般作践。比照起他的亲姐姐,倒也是好上几分。至少,知道他读书后还是送了纸笔四书的拓本子。那份情,他一直都记着。
掀开绒布,在里面发现一个明显的夹层,是一封有素白的纸和炭笔写的一页信。字体很小,多多少少刚好一页。
上面说了,这桩婚事的来源不过是老太太多方撒鱼的结果。同时也说了,那宝玉的身份和贾母的多方考虑。这桩婚事本就没有什么,无非就是他改姓终生不得纳妾而已。张云溪许诺,如果他能够学得林家清流古风,日后同那边的小娘子好生过日子。那么,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牵连到他的姨娘和姐姐。并且保证,在这桩婚事谈及时,已经将探春升为嫡女的事情做为其中的条件。因此,她只要求在贾环到达林家后,将贾敏嫁妆中的一部分物件还给林黛玉。她会在日后补入银票给他。
看着这封信,贾环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在父亲说明的时候,就知道里头肯定有笔交易。只是是什么不曾得知。却从未想过会是如此事情。怕是……连父亲都不知道,那宝玉根本不是他的孩儿。只有那在金陵的哥哥,才是他骨血相连兄长。也难怪,这些年来任何好的东西,都不曾缺了宝玉的。那本就是天生贵人,何求着与他同价?且不看,那金陵哥哥都得退避开去!
他小小的脑袋,一时间被各种消息充斥着。完全没有想到,此时他门外闹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