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不知何处传来的轻响,惊动在那人眼睛里摇曳的光。
依稀是高处有鸟儿的羽翼划破空气,又或者是谁陷入梦魇的叹息,在这样万籁寂静的夜里显得极是清晰。
那人象是猛地回过神,目光略显慌乱的张望片刻,抬手抹了把脸,嘴里发出几记咿咿哦哦,毫无意义的单音,隔了几秒钟,方才开口徒然转换话题。
他说,“你来得正巧。”边说边曲起食指挠挠脸颊,语调缓慢仿佛是在斟酌措辞,“我出任务今天才刚回来,嗯——不过…”
“若是你早点来,还能够赶上宴会呢~”一双手没地方放似的,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摸摸那,视线漫无焦距,“那什么,我到手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停顿片刻,脑袋左右环顾,他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摊了摊手,满脸无奈的说道,“好象…诶不知扔哪里去了…”
简直是无语伦次,外加不知所云…只不过,比起四队长莫名其妙的尴尬状态,我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微妙气氛传染得,同样手足无措。
最后,在那人不知怎么微微有些期待的注视下,我顺着他的话语,选了个安全点的方向,接着问道,“出任务刚回来?”
“嗯~这些年后半段一直不安宁,除了…另外有个家伙可是野心勃勃,这次老爹庇护下的岛屿被袭击,就是他的杰作,我们赶过去的时候还打了几场。”除了其中某个名称他说得含含糊糊,其它内容倒是很清楚。
我想了想,从无数情报里找出一个符合的人选,“你说的是‘兽皇’凯多?”割据后半段的四皇之一,也是新世界里统治手段最恐惧铁血的那一位。
“啊~就是那家伙。”象是想起什么,他皱了皱眉,脸上神色也不那么轻松起来,“那家伙手下为点小事屠了半个岛的平民,一群混蛋!”
眼见这人边说边无意识把手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我默默抽了抽眼角,先为自己没选对方向表示很抱歉,然后赶忙开口补救,“听闻,凯多的手下全部都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是有这样的传言,不过…”他仰起脸想了半天,不是很确定的回答,“凯多手下的干部们,有些是加入之后才被大海唾弃,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果实。”
说着他忽然垂下目光,一脸醒悟过来的样子,“这些消息你从哪里得来的?”
“只要存在,总有渠道能流出来。”我笑眯眯摆出装叉表情,“我有特别的偷听技巧,这世上没有任何秘密。”
才不会告诉他,有些片段很早以前就烙印一样刻在脑海;虽然模模糊糊,但是遇到相关线索,就会象醍醐灌顶一样,某些认知直接从记忆深处浮现。
…………
“什么啊——”那人摆出一脸囧相,嘴角抽搐半天,眼睛微微睁大,“啊!是你的能力?可是偷听…说起来,你出现的时候确实没办法察觉。”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我很好奇的挑高眉梢。
“直觉!”他斩钉截铁的给了一个很坑爹的答案,“你的气收敛得很完美,若不是…你根本是打着取回硬币直接离开的主意吧?”
“你是猴子吗?!”直觉泥煤啊~我撇撇嘴角,没好气的瞪一眼过去,“再者说,收起气息不是礼貌吗?”抵达别人地盘,身体不调整到[绝]的状态,被[圆]的范围笼罩,会让主人家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吧?
“莫比迪克号上,每个人都会收起霸气,不是吗?”若非如此,见闻色交错覆盖,你们做点什么羞羞的事,不是无所遁形?
许是从我的表情里看出什么不好的内容,那人后脑勺迅速挂下一整排黑线,“我们船上都是同伴,谁没事一直保持战斗状态?”
“而且,我说的是你的存在感…”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神色数次转换,过了一会儿忽的深吸一口气,摆摆手,“嘛~总之,以后有的是机会。”
拿眼睛静静看了我好半天,他眉宇间流露几丝柔和,连带语气也无赖起来,“你可以了解莫比迪克,我们可以知道些你的小秘密。”
沉默半晌,我慢慢的笑起来,“说得也是。”彼此信任之后,双方确实可以相互了解。
…………
之后,我与他两人的话题转成漫无边际的轻松。
他优哉游哉的开始叙说,关于之前的那次任务;与同伴并肩战斗时的信任,击退敌手之后的舒畅淋漓,回程时碰巧击溃的某个海贼团,在船上得到的恶魔果实。
成为海贼开始,航行期间遇到的人或者事,后半段惊心动魄的海路,不可思议的岛屿文化,甚至他那些短暂而热烈的情缘。
在这样极深的夜里,他的眼睛倒映房间内柔和光线,眉宇间锋芒散尽,神情里竟流露孩童一样的天真。
话题的最后,终究无可避免的说到了这个时代,与,开启它的那个人。
透过他的言语,我听见那个人的敌手,白胡子爱德华.纽盖特的追忆与感慨,明明彼此争斗不休,双方却存有一份惺惺相惜,仿佛太阳一样,即使死亡也无法消失的存在感。
一直到那个人陨落后的这么多年,这艘船上的人说起那个名字,仍旧下意识里战意凛然,并且无比敬重。
我王,哥尔d罗杰。
闭上眼睛,狠狠压下血脉间掀起的温度,任凭它沸腾翻滚慢慢归于平静,我仿佛看到心头有一棵毒株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最后,伴随数不清的前尘往事一同死亡腐烂。
…………
鼻端拂过陌生气息,我睁开眼睛,看着停下交谈凑到跟前的人,他平静的直起身,拉开过分接近的距离。
“你还是睡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他一边看似随意的伸着懒腰,一边转身往门口走,“值夜的家伙们该肚子饿了,我去准备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