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风景自古就是文人墨客最爱吟诵的地方,有多少天下闻名的大文豪都到过这里,留下自己传世不朽的诗篇。在曲华裳的记忆之中,她游览过的那些风景优美之地,除了昆仑山小遥峰常年不化的皑皑积雪之外,普天之下就只有杭州西湖的月色让她念念不忘了。上次去杭州,还是曲华裳受了墨枫霜的嘱咐去给叶英大庄主看眼疾的。那时她在藏剑山庄度过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大概是她人生之中最快乐悠闲的时光之一,不用去费心混元长生丹的药方,不用去忧虑唐孤雁的毒,不用去想乱七八糟的江湖纷争和纷纷扰扰的世事,每天就只是坐在天泽楼外的石椅上看叶英抱剑观花,然后聊聊各种稀奇古怪的民间传说故事。
大多数时候都是曲华裳在讲,而叶英在听。曲华裳好多的故事都是墨枫霜讲给她的,她寻摸着叶英双目已盲,定然无法看书,平时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无趣,所以没事儿就给大庄主讲点有意思的事情,也算是博美人一笑,略微尽到自己“看病解忧”的责任。
叶英这个人很是有趣,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并不像其他双目失明的人那样惶惶度日。相反,叶英每天固定时间起床,练剑,观花,然后再回去休息……然后曲华裳来了之后,大庄主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听曲华裳讲故事。不管曲华裳说的多么聒噪,叶英都听得很认真,而且最后的点评总是切入重点,一针见血,经常能说出很多具有哲理的话,每每让曲华裳叹服不已。
叶大庄主看着冷淡,但实则对人很是真诚。曲华裳临走的时候,为了感谢她这么多天的照顾,叶英还特意送了她一枚陨铁令牌,并且言明只要日后曲华裳持这块令牌来藏剑山庄,无论何时,都可以得到一把绝世神兵。
所以曲华裳对于叶英的感觉是很好的,对于藏剑山庄的感觉也是很好的。她觉得藏剑山庄是个很有感情的门派,至少在叶英当庄主的期间,门中弟子相互扶持,大家共同努力。所以对于这次藏剑山庄之行,曲华裳其实抱了很大的期待,她很想再回去看看,看看天泽楼前的落英,尽管已经没有了那抱剑观花的身影,但依旧让人怀念。
因此,当曲华裳在船上听到丁氏兄弟对于仵作的审问结果,是顾百岳派人去藏剑山庄搞阴谋,还对藏剑山庄的弟子们下尸蛊企图控制藏剑山庄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要气炸了。藏剑山庄是叶英的心血,为了藏剑山庄叶英奉献了他的眼睛甚至他的一生。任何门派都有落寞的时候,藏剑山庄可以越来越沉寂,可以消逝在任何一任庄主的手中,但是却绝对不能毁在他人的手上!尤其这个人还跟曲华裳有一定的关系。
曲华裳不敢自称是叶英的朋友,她自觉不配,但她从踏入江湖起就一直听着叶英的传说,后来更是为他本人问过诊,那是一种对于偶像似的崇拜之情。曲华裳爱屋及乌,对于藏剑山庄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昔年她治不好叶英的眼疾,但是现在,她至少可以做到阻止顾百岳在藏剑山庄使阴谋残害人。
船行入杭州地界,景色顿时与北地大有不同。运河两岸垂柳青翠,碧波粼粼,风景如画,天似乎都蓝了不少。就连因为连日晕船而窝在船舱里面不出门的曲华裳都精神了不少,揪着白玉堂的衣袖蹭到船外去看风景了。
曲华裳在甲板上遇到了坐在条凳上跟展昭聊天的丁月华,丁月华瞅见曲华裳那惨白的脸和萎靡不振的精神,扑哧一笑,伸手戳了戳曲华裳的脑袋:“你在屋子里面跟抱窝的母鸡一样死待了那么些日子,总算是愿意挪窝了?”
“你才是抱窝的母鸡。”曲华裳对着丁月华翻了个大白眼。这些天尽管曲华裳不出来,但是丁月华一直有坚持每天去看她,曲华裳精神好的时候就跟丁月华说说话,精神不好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看丁月华做绣活,两个女孩子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这样混熟悉了,现在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谈。
“蓬头垢面的,当心五哥看了不要你。”丁月华按着条凳一边往后面让了让,给曲华裳腾出个地方来,曲华裳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靠在丁月华的肩膀上。丁月华哭笑不得,伸手掐掐曲华裳的脸:“起来,这刚出来转转就跟没骨头似的又趴下了。”
“玉堂才不会嫌弃我呢!”曲华裳扭着身子躲避丁月华掐她脸蛋的手,“一会儿到了地方下了船,我马上保证活蹦乱跳,现在让我靠会儿,还是头晕。”
“你这晕船的毛病,等以后每年跟五哥回陷空岛,都得是受罪呦。”丁月华掐了几把见好就收,抓了一把瓜子放进曲华裳的手里面让她磕着玩。
“展大哥,你跟月华聊什么呢?别管我继续说嘛。”曲华裳捡了一些肚子饱满的瓜子磕出果仁,并不急着吃下去,而是攥在手心里面攒着,等到磕满了百数再一口吃掉,这样比较过瘾。
“没什么,随便聊聊。”展昭看着丁月华和曲华裳两个姑娘笑闹,莞尔道,“你真该多出来走走,进了杭州地界,风景也好多了。”
“这不出来了嘛……”曲华裳把瓜子仁全部塞进嘴里面,嘟哝道,“展大哥你怎么跟月华这小妮子一样啰嗦了!果然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被对方影响。”
曲华裳一句话本是无心之说,丁月华却腾的红了脸颊,她一巴掌推在曲华裳的后背上把软绵绵的人推了个趔趄,差点儿从窄窄的条凳上栽下去,最后还是展昭伸手挡了一下,丁月华才把人拽回去。
“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净胡说!”
“我说什么了?”曲华裳被丁月华推过去又拽回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头更晕了,她迷茫的望着丁月华涨红的脸颊看了半晌,脑袋里面忽然点亮了一盏灯,明白了。
“呦~~~”曲华裳拉长声音,对着展昭和丁月华比划,“我胡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展大哥?”曲华裳笑眯眯的望着展昭,又看看丁月华。
展昭扬眉看回来,目光坦然的很,曲华裳撇撇嘴,又去看丁月华,结果丁月华红着脸颊,一巴掌把曲华裳的脸推到另一个方向,刚好看见白玉堂走了过来。
“玉堂!”救星来了,靠山驾到,曲华裳登时底气又足了起来,她拉着软绵绵的声音喊道,“他们欺负我……”
“谁欺负你!”丁月华对于曲华裳颠倒黑白的能力显然很是愤怒,她掐着曲华裳的脸蛋儿开始揉,“让你个小妮子恶人先告状!还调侃我!”
曲华裳再一次被丁月华揉的七荤八素,最后被英雄救美的白玉堂从条凳上拎起来捞入怀里面带到一边去,脱离苦海。
“玉堂。”曲华裳眼前冒金星,小星星一圈儿一圈儿绕着她飞舞,嗡嗡嗡的,吵得人头疼,她满腹委屈的揪着白玉堂的衣袖控诉,“展大哥已经是别人的展大哥了,他跟丁月华合起伙来欺负我!”
白玉堂对与这俩人倒是乐见其成,也省的以后他跟曲华裳出去玩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挺大挺亮还挺帅的灯笼让人分心。他一边帮曲华裳掐着太阳穴,一边随口说道:“啊,那就等他俩成亲的时候你少包点红包就好了。”
“好主意!”曲华裳大喜,“玉堂你真聪明!”
晕船终于晕傻了,曲华裳丝毫没有觉得她跟白玉堂的对话有哪里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过很久之后白五爷才忽然发现,最大的灯笼根本不是英俊潇洒的展大侠,而是默默游离在曲楼主十尺之外二十尺之内的某个工圣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