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剑刃上的血迹提醒着曲华裳刚才做过了怎样一次疯狂的尝试,她把短剑举到面前,血迹散发着殷红的色泽,还有很浓重的腥气,跟鬼面人的完全不同。
鬼面人沉默了。
“现在即使我不对你做什么……”曲华裳擦干了娉婷的血迹,把短剑归入鞘中,“我也可以等着你慢慢的去死,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而你——”
“却要被时间带走了。”
“很好。”良久之后,鬼面人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我……”
“但是时间还不到五个月。”曲华裳慢悠悠的打断了鬼面人的话,“你想要混元长生丹,就得需要我的血作为药引,而我还没有完全获得这种力量。”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不管你想做什么,在此之前,我都是安全的。”曲华裳说道。
“我可以把你带走……”鬼面人眯了眯眼睛。
“你做不到了。”曲华裳笑道,“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能力对我做些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我们站在同一地位上了,甚至我站的比你还要高一点儿……”
“可是我对长生没什么兴趣。”曲华裳忽然一转话头,“我看过师姐在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变得如何绝望,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世间,所有的亲人都相继死去的感觉我不会去尝试。或许有人会醉心于这种力量,但我不属于此列。”
“哦?”鬼面人轻轻的问道。
“你想要混元长生丹,我就给你混元长生丹,就看你有没有命得到它了。”曲华裳慢悠悠的说道,“过两天我就要去襄阳了,你可以选择听从襄阳王的话,继续留在开封府——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
“笑话,我会听他的话?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我跟襄阳王一直只是合作的关系,虽然你们抓了他的手下顾百岳,但是没关系,凤凰蛊已经练成了,我只需要你的血。”鬼面人盯着曲华裳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的话语之中有几分可信,最后他忽然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腕的关节:“但你在说谎……你不会把你的血给我的。”
“我的确不会给你,但我也不会留着它。”曲华裳很干脆的承认了,“我不会允许那种力量留在我的身体里面,我吃下仙桃只不过是为了有制衡你的力量而已,现在我得到这种力量了,而你要死了,所以这种力量就没有用了,我还想跟白玉堂白头到老然后一起去死呢。”
“所以……事在人为。”曲华裳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衙门的人就快到了,“我就是说给你听的又能怎么样?我就是设了一个陷阱,我就是在拿话诓你,你可以不信啊。”
鬼面人不能不信,世间再无长生仙桃,曲华裳是他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你知道……我是谁么?”鬼面人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是谁与我何干?”曲华裳表面上不为所动,“反正你都要死了,你死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尘归尘土归土,有些时候留下点儿谜团会让传说显得更美丽。”
“墨枫霜手中的混元长生丹,原本是准备给我的。”面对曲华裳的嘲讽,鬼面人毫不在意,他忽然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双目直视曲华裳的眼睛,淡淡的说道:“白子寒……他吞下的,是我的救命药,他带走的,是我的人。”
曲华裳:“!!!”
一石激起千层浪,鬼面人这句话在曲华裳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她脱口而出:“你撒谎!”
话说出口之后,曲华裳觉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儿,她回想了一下鬼面人说过的话,然后……
凤凰蛊?为什么会有凤凰蛊?
鬼面人看着曲华裳没有说话,而曲华裳则在快速的思考。开始的时候她发现顾百岳在制造尸蛊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儿——“尸蛊是凤凰蛊失败的产物,而凤凰蛊是混元长生丹的半成品”这个药方是……曲华裳自己在苗疆研究的时候提出来的。事实上,混元长生丹的半成品并非是凤凰蛊,而是一种类似的东西,所以当曲华裳在苗疆看到好友对她介绍凤凰蛊的时候才会觉得世间之事是如此的神奇。当时她并不知道完全的药方,既然想研究就要挑一个方向下手,所以她选择了凤凰蛊。
鬼面人并不知道真正的药方……曲华裳在那一瞬间豁然顿悟,他知道的药方也是不完全的,但相对于顾百岳的来说更加完善一些。如果鬼面人真的是跟墨枫霜一起从很久之前活到了现在,那么即使他没见过墨枫霜改进的药方,也至少会知道混元长生丹的原始药方。
而且曲华裳一直都知道墨枫霜种了一千年的药材,想要做出混元长生丹的初衷是为了复活她曾经的爱人。但是最后在濒死的白子寒面前,墨枫霜无法看着他去死。
已经死去了千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的人和死在眼前的人……墨枫霜选择的时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曲华裳慢慢的深呼吸,她需要镇定,“是你……你的尸体不见了,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安禄山想要混元长生丹,自然要掐墨枫霜的软肋,可惜,他找错了人。”鬼面人淡淡的说道,然后他话锋一转,忽然诡谲的笑道:“你说,如果我想要混元长生丹,掐你的软肋……是该掐白玉堂呢?还是——唐孤影?”
“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鬼面人看着曲华裳微变的脸色,继续说道,“他们二人此刻都在襄阳城。”
“你说襄阳城见,那就襄阳城见。”小巷子外想起了纷杂的脚步声,衙门的人终于赶到了,鬼面人转身离开,像一阵黑风一般刮远了,“只不过在见面的时候,你是否还有今天的底气……”
“小裳!”展昭的声音传过来,他看到曲华裳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天空的方向,不由得开口喝道。
“我没事儿。”曲华裳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自己还好,“他逃走了。”
“你没事儿就好。”展昭的目光落在了曲华裳的胸前,微微一闪,“你受伤了?”
“没有。”曲华裳后退一步摇摇头,抬手掩了掩自己胸前被划破的衣襟,“交手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得……没受伤。”
“是嘛?”展昭挑眉,问了一句。
“是……”曲华裳点点头,转身走远了。
展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