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艾词看了眼陛下,虽还没弄明白情况,陛下也立刻开口说着:“朕没事,朕习武好些年,这点小伤稀疏平常了。”
说话间,太医已经过来,尹夫人见人愈来愈多,只得行礼,歉声道:“是臣妇管教不严,谢陛下宽厚。臣妇带小女回家后,必将严加惩处!”
也不多留二人,秦艾词吩咐着如意:“去送送尹夫人与小姐。”
说罢,又走近尹夫人几步,用仅两人听见的音量说着:“宝云身份尊贵,尹夫人多加宽待才是,莫太过苛责。”
待尹夫人和宝云走远,秦艾词回头,正看到一脸不情愿的陛下,遂笑说着:“这么不愿意让太医看伤,刚刚却肯让个小姑娘给你包扎?”
而后挥手,让一众人都是退下,只姐弟俩留着说话。
被皇姐打趣,陛下脸上一红,呐呐道:“刚刚,刚刚朕只是一时懵了神。”而后看了眼腿上颇为秀气的手帕,又觉得碍眼,伸手要去解开:“这般女气,实在难看得很!”
素净的绣帕上并没有花鸟点缀,只用黑线绣了一首诗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陛下拧着眉头,这样的诗句出现在女子的绣帕之上,倒是稀奇,秦艾词却觉着有趣,果真是亲兄妹,这个宝云,骨子里和尹彦卿颇为相似,也或许,是受了尹彦卿的影响,心境很是豁然!
秦艾词走上前,与陛下就这么并排坐在地上,姐弟俩一如小时候那般随性。她凑近些,淡淡的声音传来:“这便是皇姐替你选中的皇后,陛下觉着如何?”
听罢,陛下一愣,而后很快转头看着秦艾词。秦艾词能从他眼中看出抗拒,但慢慢地,终是转为顺从,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道:“皇姐的心思,朕也猜出一二,你我出身皇家,万般都不由己,尹家的姑娘,自然是极好。”
听出陛下言语中的失落,秦艾词覆上陛下的手,嫩白的手交叠两人之间,秦艾词说道:“皇姐知陛下心中有些不甘,人这一生能与心爱之人携手,自然是大幸,但,这份幸运可遇不可求,不是所有人都有父皇的运气。”
说完,又诱哄着:“陛下而今妥协,日后大权在握时,或有这份幸运也未可知。”
“可,却对不住她!”看着手中的绣帕,陛下摇头叹息,小小模样皱着脸,却有几分神似先帝,秦艾词就这么看着他,想着昔日的父皇......
“那…皇姐呢,真要嫁给杜朝阳?”陛下突地抬头,认真看着秦艾词。
秦艾词只抿着唇,与陛下对视后,很快转了视线,勾起了唇角:“陛下不必为我操心,杜朝阳想娶我,却未必能如愿!对了,陛下今儿怎么过来校场了?这会儿不是该在宣政殿议政么?”
岔开了话题,陛下也跟着回道:“这几日因为昌西的战事,朕本就头疼,今儿何意又与赵御史起了冲突,各自争执不肯相让,朕听着愈发头疼,便约了杜统领过来校场练箭。”
何意与赵御史的冲突,秦艾词也猜出了一二,这些日子,趁着杜朝阳不在京城,秦艾词让何意暗中撤换了几个杜朝阳的人,赵御史素来攀附杜朝阳,可不得跳出来与何意争执么,不过,傅正臣没有吭声么?
秦艾词本想再询问,却听见有脚步声渐近,回头,正好看着走进的杜伊柯,他信守承诺,前日已答应了教导陛下箭术,趁着这段时期,陛下若能与杜伊柯更加亲近,日和对付杜朝阳,便多一分助力。
姐弟俩同时起身,小时候她们席地而坐的模样没少被杜伊柯瞧见,而今也不觉尴尬,秦艾词笑道:“陛下今日伤了腿,可要麻烦杜统领照顾些,本宫便不打搅杜统领教陛下箭术了。”
秦艾词难得舒坦几日,本想趁着杜朝阳不在京城之际,拉拢朝臣,替换爪牙,奈何昌西一连串的奏折送来,却是让她愈加坐立不安!
短短几日,昌西战事逆转,原本两面夹击,援军难入,形势危矣,却不想汝阳侯腹地灵城一日便遭攻陷之危,汝阳侯的突然撤兵,让昌西多了一线生机。尽管昌西城内只三万守军,面对西昌候兵临城下的五万大军,却丝毫不怯弱,诱敌深入、以少胜多,每一场胜仗都打得漂亮,直至活捉昌西候,不过用时五日!
杜朝阳是战场上的神话,不败的神话!这样的人太可怕,运筹帷幄间,可让樯橹灰飞烟灭,若要在战场中胜他,几乎不可能!更何况,周家的十万大军,杜正风也没有如期收服,攻陷灵州的统帅,竟是被人以为已经遇刺身亡的周泰!
这一局,是她秦艾词输了!
啪!秦艾词怒气一扫,桌上的东西随着奏折一起落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如意小心翼翼上前,见长公主惨白着面容,怒意在胸口起伏,一时不敢动作。犹豫间,带着担忧说道:“公主可要去休息一会儿?”
秦艾词久久站着不说话,在如意以为公主没有反应之际,却听公主突然开口:“替本宫去给陛下传个话儿,赐婚的旨意,可以颁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