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夫人这话就过了,我与正臣兄弟相称,怎敢突然高了一辈。”杜朝阳这般说着,显然是把过往撇了干净,如今的杜朝阳是当朝大将军,却再不是她们的小舅舅,这事,便也帮不上忙!
见杜朝阳不想帮忙,汝阳侯夫人赶紧转而跪着爬到了杜朝阳脚下,苦苦哀求:“夫君大错铸成,可我儿还小,求看着我们母子可怜的份上,留下夫君性命吧,我们不要爵位,不要钱财,不要封地,将军统统拿去,求,求您了,救救夫君性命啊!”
那声声的哭喊,让人实在于心不忍,杜朝阳却是眯着眼,冷笑说道:“您儿子还小?若我没记错,汝阳侯与夫人的儿子已经十岁了,比起陛下当初登基的年纪,还长了一岁,你要我顾念你们孤儿寡母,那你夫君起兵时,可有顾念大梁宫内那一对孤立无援的姐弟?当年景荣皇后待夫人如何?先帝又待汝阳侯如何?如今陛下还未亲政,汝阳侯便忘恩负义兴兵造反,夫人更是没有极力规劝,才落得如今不忠不义不仁不信的地步!若我是夫人,汝阳侯起兵时,我就该以死相劝!”
杜朝阳说完,汝阳侯夫人已是满脸惨白,忆起昔日景荣皇后种种,终是泪水簌簌而流,再没有颜面相求。
缓缓起身,汝阳侯夫人惨淡一笑:“将军说的极是,那将军又做到了忠义仁信么?先帝和景荣皇后待将军更是恩重如山,先帝甚至临终托孤,可见信任!然将军这些年,可有顾念过大梁宫内那一对孤立无援的姐弟?”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至极,大家都是屏息,从没有人敢这样直面指着杜朝阳。
汝阳侯夫人一步一步,极小的步子,慢慢往外头走去,有些失神落魄,经过杜朝阳身侧,最后停在他后背不远处,又道:“我是对不住小姨,可将军强娶长公主,真的大丈夫?”
汝阳侯夫人离开,珺和亦有些尴尬了,仍不忘和老夫人辞行,而后匆匆跟了出去。
屋子里留下母子俩,老夫人清了清喉咙,才是说着:“静丫头说得在理,不管如何,先帝和景荣皇后于咱们有恩,长公主,咱们高攀不起啊。”
见杜朝阳不说话,老夫人继续道:“娘可是摸着良心和你说话,之前娘确实担心长公主的克夫命,可转念想想,当初没有长公主,咱们娘俩早就没命了,若长公主真心喜欢你,咱就当是报恩也得娶,可,咱们出身寒微,看长公主上回过府的态度,娘也猜得出,长公主是瞧不上你啊。”
老夫人说完,低着头叹息,却没有注意到儿子紧蹙的眉头。
“娘最大的心愿就是抱孙子,不管你娶哪家的姑娘,娘心里都高兴,你以为娘不知道?当年娘瞧见过,你与傅家那个老二…嘴碰嘴……”说完,更是痛心疾首摇着头,继续道:“哎,傅家老二死了这些年,娘就指望着你取个正经媳妇儿,使劲儿撮合你和婉言,你就是不上心,就算是为了传宗接代也好啊!但咱也不能这么黑心,万万不能去坑害了长公主啊!”
愈说愈没谱儿,杜朝阳拧着眉,道:“没有的事,娘别瞎想了。”见母亲头疼病犯了,赶忙扶着上床,守在床头,直到老夫人睡下,杜朝阳才是离开。
“你说什么?”傅正臣有些讶异自己听到的,揉了揉耳朵,再次确认道:“你想抗旨拒婚?”
杜朝阳默不吭声,却是证实了傅正臣的听觉,他走上前几步,有些担忧问着:“你没事儿啊,婚是你自个儿求来的,当初要雪莲救命时,你也不肯松口,如今却要放弃了?”
杜朝阳摇头:“不是放弃,本就是彦卿的出现打乱了我的计划,我不过让一切回到原点。”
“怎么回到原点!若没有赐婚这一茬,你按着计划,等江山稳定后,慢慢图谋倒也可以,但如今抗旨又是另说了,你让长公主日后颜面如何放!”傅正臣此时简直想撬开杜朝阳脑子,看看里头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杜朝阳却是看着傅正臣道:“我怕,走你和珺和的老路。”
这般一说,傅正臣也是静默,三年了,他却是走近了一个死胡同,夫妻间渐行渐远……杜朝阳这条路若想走得通,除非,长公主和珺和不同……
傅正臣一直知道珺和心中有杜朝阳,可长公主他却不清楚,大家都道公主心中有着已故文世子?其实还是一样吧……
“可我更怕把她弄丢,我怕一个眨眼,会有无数个尹彦卿!”说完,杜朝阳有些懊恼的挠着头,眼中全是犹疑迷惘,很是颓丧。
傅正臣何时见过这幅举棋不定模样的杜朝阳,杜朝阳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在朝堂中阴狠果敢,却偏偏不知怎么对待情感,若他在这方面再聪明一些,当年二弟或许不会死……可他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杜朝阳!让人无奈却无法!
“晚了,钦天监的日子早已经订好了,下月初三,还有不过十日,陛下更是公告了天下,你想让长公主到时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无论她喜不喜欢你,无论她嫁得甘不甘心,却都不能承受那样的屈辱,她骄傲无处安放!”
杜朝阳闭上眼,紧捏双拳,这一回他或许是错了,可便这么错下去吧,这一生,他也只会错这么一次了,长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