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三月有晴风,桃花树下,一众王孙公子个个如明光照璧,透着那般的不可方物。说来也奇怪,像萧庆之这样的人,看来似乎没什么贵气可言,只一味温淡冲融,可坐在皇子们中间,一点也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显得那样的游刃有余。
其实萧应之也还好,只是起先有些拘谨,到后头也就自然放松下来。都是年轻人,熟起来本来就快,玉璧觉得这会儿也就她心里弯弯绕绕无比多。当然,谁被当朝第一顺位到最后一顺位继承人瞅着,问关于家国天下的问题,都会生出些弯弯绕绕来。
拂落几片落在身上的花瓣,她觉得吧,既然要装逼,那就好好装!
“太子殿下,市井百姓心中的盛世分两种,一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一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是外在需求,看得见摸不着的内在追求,就如水之于茶,把水看作生存必需,那么茶就是更高的境界。”好歹也是从三岁进幼儿园到二十三才毕业,整整被教育的生涯里,多多少少还是学了点东西的。所以,她要挖空心思来装逼,倒也能装得不错。
一时间,众皇子都面带着些迷惘,似乎想不到,老百姓会有什么样的内在追求。再往踏实一点来说,除了太子,他们都还是些十几岁的少年郎,连自己的内心追求都没想过,哪里想过老百姓内心会有什么追求。
就算是萧应之自问饱读诗书,也是上位者的统治思想为主,比如吏治清明,比如海晏河清,再比如边关安宁,哪想过盛世之下老百姓追求什么。
只有萧庆之。到底南来北往去的地方多了些,模糊有那么一点概念,但要真让他说得很明白,只怕也不容易。
见众人都这副状态,玉璧心中拍小手。看来还是能忽悠过去的:“太子殿下。诸位殿下,请问你们认为世间最高崇高的东西是什么?”
“父皇。”这是某位小皇子的答案。稚嫩天真的惹来场中所有人会心一笑。
“江山社稷。”这是更年长一点的皇子的答案,也是得了众人会心一笑。
“苍生。”顾弘承学的是帝王之道,他还记得淳庆帝告诉过他的一句话。做为一个君王。永远要以苍生二字为念。
“庆之呢?”玉璧可不会放过一边默默无语,一直只会冲她莫明其妙怪笑的家伙。
被点到名,萧庆之倒是很大方,茶盏从嘴边移开一点。轻轻吐出两个字:“道德。”
说完,白牙映衬着白瓷盏笔得那叫一个灿若白雪。众人看看他,又看看她,年纪小一点的皇子差点当场泪奔。为什么莫明其妙地心里就有一种,这一对夫妻实在很让人恐怖的感觉,心里毛毛的,尤其是萧庆之一笑,白生生的牙像是能吃人一样。
放心,小殿下,吃也不吃你。
而玉璧此刻则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总是被萧庆之吃得死死的,这诡异的气氛啊,摇摇头,她决定打破这恐怖的沉默:“我不能代替所有百姓说,我只能说说自己心里最崇高的追求——选择的自由。比如吃饭,今天想吃肉,那么我可以不用因为生活窘迫而被迫选择吃素,比如读书,书院不会因为我是贩夫走卒而拒绝,再比如骂人,不会因为骂的人身居高位而下大狱。总而言之,就是随心所欲的活着,平安健康,可以去做想做的事,而不因外在的重重困难被迫放弃。”
她没胆说自由,只敢说选择的自由。
最后,她用一句话结束了自己的忽悠:“活着,并幸福地活着,这就是我认为最崇高的存在。”
这确实是她认为最崇高的东西,有什么比活着最基本,有什么比幸福得活着更重要。
“其实只要最后一句就好了。”小殿下分明在嫌玉璧太啰嗦。
“要是只说最后一句,你能明白市井中人对幸福最基本的定义吗?”玉璧笑眯眯地看着小皇子,她可不知道自己红口白牙的样在小殿下心里,和刚才的萧庆之一样令人发毛。
最后,小殿下在心里喃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说得太正确了。
说话说到差不多的时候,玉璧和萧庆之、萧应之领着诸位皇子一道去郊外,萧家有一片农庄在那边。佃户们并没有事先接到消息,只知道今天晋城侯和侯夫人、二公子会到庄子上来吃饭,还事先给了菜单,结果菜单上写的全是些简简单单的农家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