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自己的处境之后,乔休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重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疮口,这个结果多少让乔休惊惧的思绪稍微安定了些许,随后,惊疑不定的视线又落在床头两边排列摆放且看上去正在为了不知名目的运转着的仪器之上。
乔休拔了那些接驳在身上的不知用途的线,埋在手背处的针头被猛地拔出扔在地上,从人体内带出的血液和针头内的不知名液体融在一起流在地上,在昏暗的房间里映着仪器上的点点闪光散发着隐晦的光。
饶是经过高强度训练而精壮健康的身体,在整整六天没有正常摄入食物的情况下也变得虚弱了起来。
长时间静止不动的身体如果突然恢复行动力会产生相当大的负荷,乔休只能咬着牙在床上坐着,一边万分警惕着周遭的任何动静,一边活动身体,良久,他才挨着床沿下了地。
腰间松松垮垮搭着的毛巾立刻掉落在地,没什么力气的身体就连及时将那毛巾捞回来都做不到。
乔休在心里低咒一声,缓慢而小心地沿着仪器旁的墙开始摸索了一圈,终于在床正对的墙一侧找到了一扇门——那是一扇自动感应门,待到乔休靠近,它就“嗤”地一声自动打开了。
门后面黑洞洞的一片。
乔休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警惕防御的姿态,朝外面挪,走出去之后他才发现外面相连的房间里同样摆着一排仪器,但门一侧的墙壁上是一个巨大的透视屏幕,就算没有照明,乔休也能透过它看见刚刚自己睡的地方。
他的脸色立刻“唰”地一下就变了。
这样的一幕令人联想到不好的东西太多了——乔休当然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被抓的,但他是怎么失去意识的、为什么会莫名在这种地方醒来,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了,可从自己的身体情况来推断,他失去意识的时间绝对不短,那么,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的身体是被……做了什么手脚吗?
可他的身上没有疮口。
乔休狠狠一咬下唇,瞬间袭来的痛感让他的思绪立刻清醒了起来:现在他最先要考虑的是离开这里,而不是思考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视线落在了这个观察室一端的拉起的窗帘之上,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将窗帘一扯就朝腰上一围,正要朝门的方向走时蓦地顿住脚步,下一秒他便折返窗边朝外看去,没几秒就将他所在的建筑物和下面的情况看了个遍。
他所在的位置距离地面大概有三层高,大概是因为醒来的时间点正好在夜里的缘故,外面竟然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路灯有那么一点光亮。
乔休无声地皱起眉——什么样的地方才会像这里一样安静而没有人烟?
他没有选择从门口出去,而是将窗户打开,一翻身就攀着窗沿谨慎地朝下一层跃去,鉴于身体情况并不好,乔休只能保守地攀着单层的窗沿朝下跃行,每行动一次还都要歇上一会儿,这对体术一向出色的乔休来说格外憋屈。
区区三层,以往可以借力只停留一次就能够安全落地的距离这回乔休花了几乎三倍以上的时间才做到,落地以后他甚至还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劲来。另辟蹊径跑出来之后,他却不敢启动腕间的芯片直接联系他的接头人寻求帮助。
如果因为身上被动了手脚而泄露了他身后的组织,他的下场绝对比现在要凄惨得多。
乔休在组织中呆的时间已经够久了,他深谙其中道理,也懂得此刻要做些什么、怎么做才能成为他最好的选择。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利用建筑物的阴影来进行挪动,如同蛰伏于黑暗中的兽。
找到最近的路标,发现他正如自己所猜想的一样身处一区富人区之后,无声地舒了口气。
根据那个路标,乔休总算是弄懂了自己在哪里,也第一时间想好了该去的地方,换了个方向之后继续猫在阴影之中前行。
他熟门熟路地从富人区转移到了平民区,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前往目的地,而是在平民区之中一边移动一边潜伏般过了三天。纵然仍是怀疑自己身上被动了手脚,但已经过了整整三天,乔休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任何异状。
在第四天,他终于改变了蛰伏的姿态,在入夜之后来到热闹不已的商业圈,从某条巷口折了进去。
巷道极深,不时有落户于深巷中的店铺招牌散发出的灯光落在乔休的脸上,此刻的他并不像在七区御新学员中那样带着阳光开朗的笑容,而是沉着脸,周身都散发出一种阴沉的气息,而另外半边沉在阴影之中的脸使得他身上那种阴沉的气息更甚。
他熟门熟路地绕了个弯,最终在一扇布满了锈迹的铁门边上停了下来,随后抬手在那门上敲出了一长四短的暗号。
声音停下来后没两秒,铁门的中央处一块四方形区域倏地旋转着撑开,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壁密码锁界面。
乔休将烂熟于心的那串属于他的个人密码输入,按下确认键以后,铁门这才“哒”地一声开了锁,颤颤巍巍地朝外弹开了一条细缝。乔休扳着那条细缝将厚重的生锈铁门拉开一些,动作极快地钻了进去。
门后的环境并不如外面看起来的那样破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华丽的步道上铺着深红的地毯,墙壁上雅致的灯罩内散发出明亮的光,一路指引着进入这里的人前行。
乔休并不是头一回来的人,再加上这些天的经历让他整个人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根本无心欣赏这一切也完全放松不下来,一路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直接开门进去。
里头坐在桌子边的成年男性并没有被他这样突兀而失礼的动作给吓到,只是扭转头挑起眉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