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处事非常严谨,他的思维逻辑清晰有条理,完全和他老爸的精英头脑一脉相承。制定业务也好,接收客人也好,用字典交易也好,每一个环节都经由他的细致考量而变得滴水不漏。
唯独只有我能看到那一丝空隙。
柳生不是什么圣人,他的确有善良且同情心丰富的一面,但若要以为他真的会无缘无故为一个毫无干系的人付出这么多,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确不在乎钱,他的确有那个能力可以把一切操纵得游刃有余,他的确可以把这一切当做是场消遣的游戏。
他甚至可以认为他真的是在大发慈悲地帮助、拯救一个缺钱的可怜女孩,但那终究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某个提早放学的午后,我路过柳生的班级。那天的柳生是负责留下打扫教室的值日生,我远远地透过窗户向里张望,却并未看到他拿着扫帚扫地的情形。
空荡荡的教室里,柳生一个人坐在座位上。他的面前摆着一本摊开的字典,柳生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钱包,打开,慢慢地从里面抽出了几张千元纸钞。
他把那些钱整齐地夹进了字典,然后安静地合上。
这应该是我早已预料到的一幕,但我还是不由得沉默下来。
柳生很聪明,可他的智慧却反而在让他陷入古怪的泥沼。
我很清楚那家伙根本不认识多少差生,为了保证安全不被识破,他也不可能去外面找来这么多人介绍给秋山。
秋山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客人从来都只有我,以及柳生自己。
我不会拆穿他。
柳生和我很像。但在某个本质上,他和我又是断然不同的。
傻瓜般的善心……或者也可以说是单纯的恋心,柳生的身上姑且还残留着这种属于“人”的本性。而对我来说,恋爱,学习,兴趣,爱好,什么都是无谓的。
因为我没有未来。
即便活着,我也只是一具空壳。仅仅为了活着而活着,除此以外别无其他。
秋山为了采访而来天台找过我,自那之后,她就会时不时地来天台坐着发呆。
我们很少有对话,在极其难得的情况下才会开口说一两句,一说完马上又恢复到各自发呆的状态。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有一次她忽然开口道。
“你认为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慢吞吞地思考了一会儿。
“那家伙,本质说不定意外地热血。”
“是吗。”
“嗯。”
恢复沉默。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们要打网球呢。”
“唔?”
“新闻社的报道……我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打网球呢,因为有趣吗。”
“……因为可以找到活着的感觉。”
“是吗。”
“嗯。”
再度沉默。这一回谁都没再开口。
我躺在长椅上,从指间的缝隙中默默凝视发呆的秋山。
她的皮肤很白,几乎和我一样病态的白。在一片蔚蓝苍穹之下,她渺小得近乎透明,单薄的身躯仿佛随时会消失于无形。
……就像雪一样。
她并不属于我和柳生的暗世界,而是会在阳光下消融的冰雪。纯净,无垢,美好到无限近似于一触即碎的冰晶。
我无法、也不忍接近。
倘若我试图稍微接近一些,身体周围的污浊仿佛就会蔓延到她不可侵犯的神圣世界中。美好会被摧毁,纯净会被玷污,一切会在顷刻间破碎。
柳生一定也在以同样的目光看待着她。
正因如此他才不可自拔地陷入了泥沼。
我与柳生是相同的,却又是截然不同的。
因为对她来说,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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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有较凶残内容,请提前开启防护罩>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第二个真相说出来了(长叹一口气
迄今为止维持时间最长的一次日更……默默地为自己感动一把(抹泪
姑娘们,请用长评中评短评各种评狠狠地砸向我~毫不留情地砸向我吧~!
(张开双臂)